“并非宗门之幸?陈子正你说出此言,莫非是未曾得见今日宗门之兴旺?还是说,你亦不过是爱惜颜面,不肯承认本宗成就?本宗便是当下即刻死了,魂魄与列祖列宗见于地下,亦无羞愧!”
钟季拙说完,只觉多年郁气,为之一空,竟得了许多舒畅。
可惜,不等陈仲反驳他。
素知女便已讥嘲道:“兴旺便是成就?你是说当年苏门先生在时,止休宗只寥寥三五弟子,是苏门先生掌宗无方,是过错喽?”
钟季拙顿时哑然。
素知女冷笑一声:“你将止休名号摘了,自家成宗做祖去,没人说你不是,但凡你顶着止休宗名号一日,休说你之列祖列宗,只苏门先生魂魄之前,便须治你一个祸乱之罪!”
钟季拙面色红白交替,颤抖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忽然发现,素知夫人说的或许真的是对的,止休宗的历代前辈,真的会赞同他的做法吗?
当名利、生死,都已不必再想。
过去修行中,在师长膝下学得的道理,便重新真切了起来。
钟季拙这才发现,他真正的错误,是不该拜入止休宗!
少时,在家族内,在与钟繇的竞争中败落,不甘落于人后的他,选择凭借长辈与止休宗的旧情,入宗门修行。
但钟季拙的内心,从未向往世外的逍遥,他向往的从来都是世间的富贵……
就在这时,陈仲忽然对着素知女赞许点头,而后开口:“钟季拙,嵇叔夜之死,你虽确未亲自出手,却也并非无过,身为宗长,不能庇护弟子,不能据理而争,反因嫉妒放任外人行凶,你可知罪?”
钟季拙猛然一个哆嗦,他想明白了,止休宗怎么样,其实于他根本无所谓!
钟氏现在除去他,只有两个后辈而已,钟玉、钟慧固然堪称双璧,但他钟季拙若是回返族内,没有了钟繇的钟氏,谁能与他争夺族长地位?
更何况,他现在还与那么多显贵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只要有他在,钟氏甚至有望取代曹爽,成为下一个权倾朝野的大族!
他不能死!
哪怕名声一时有损,总还是能够弥补。
所以,不能认罪!
钟季拙猛然看向恨不得今天根本没来的郡守王琦,以及被王琦拖着,走不脱的敕神。
他之前想尽办法,拖延到这两个到来,为的不就是此刻么!
“我无罪!嵇叔夜之死,乃是他自家不尊朝令,即便有过,也是司茂未经朝中审覆,私自用刑。只为此事,陈子正你不能杀我!”
钟季拙口沫喷飞,再无一丝名士风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