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提起东宫,钱嬷嬷微微一愣,总觉得那些事情, 遥远地像是上辈子了似的。她坐下摇摇头, 给自己儿子使劲地夹菜,很快满满地堆了一碗,钱力摇头说够了吃不下,她仍在夹,问他,“这次,你回来几日?”
钱力迟疑片刻,“还未定……怎么了?母亲是……急着回去干活吗?”
母子俩互相打量了对方一眼,都觉得对方有些奇怪。
钱力常年在外,每次抵达京城之前写一封信,告知大约的日子,母亲便已经早早地告了假,从来不会问起启程之日,大约是害怕别离,倒不似这次,看上去对自己的回来并没有很欣喜,倒像是急着回去干活似的。
而钱嬷嬷也觉得儿子有些奇怪,且不说这不年不节的回来,就说这既然是求学,怎地说回就回了?而且钱力从来不会过问自己的差事问题,他总觉得伺候人是一件格外丢人的事情,所以从不问题,也从不说起,更不会对“同窗们”提起自己母亲是伺候人的。
甚至,为了此事,母子俩还大吵过一架,之后钱嬷嬷就小心翼翼地,从来不提差事方面的事情。没想到今日儿子竟然主动问起……竟似关心。
握着筷子的手隐约有些颤抖,钱嬷嬷稳着心绪温柔说道,“不在东宫了……你不喜我在东宫,我便不待了。本来也不想干这个伺候人的活了,只是姑娘临时缺人,她喜欢吃江南的菜,我正巧会些,工钱还挺高。别的活不必我做,就偶尔给她做些江南菜,事少钱多……你若是觉得不合适,我便推辞了去……”
钱嬷嬷心中虽有疑惑,却也没有多想。说着,又给钱力夹了一块肉,赔着笑,有些忐忑的样子,“东家是个姑娘家,人很好说话,不似别的主子,高高在上的。”
钱力摇头说吃不下,将那块肉又夹了回去,眼神有些奇怪、有些复杂,打量着自家母亲,小心翼翼地问,“姑娘家……哪家的姑娘出府独居了?”
“倒也不是,从江南来的。是个……善良的姑娘呢,和沈家小姐住一起。沈家小姐你知道吧,许四娘家的……也是个好说话的,让我帮忙给她院子里的蔬菜浇水,还同我说谢谢……”
后面絮絮叨叨的东西,钱力有听没记,也不感兴趣,他只是突然近乎于激动地倾了身子,打断了钱嬷嬷的碎碎念,“母亲,那姑娘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