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谦身后衣领子又被人拽了拽,动作很是小心谨慎,还有人压着声音悄悄地提醒着,“沈丁头……别冲动,别冲动,那不是什么好地方。”
沈谦自然清楚此刻的大理寺不是什么好地方——那里一直都不是什么好地方。
只是,许四娘在里头。
他必须去。
顾不得他一手营造的“宠妾灭妻”的形象,顾不得已经起疑的皇帝,他缓缓抬头,迎上对方视线,又缓缓俯首、口头,一字一句,执拗又坚定,“微臣,自愿进大理寺中,还请陛下成全。”
“哎……”同僚几乎痛心疾首,连连哀叹,“犟、死犟,糊涂、真糊涂!”声音压得低,愈发像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声音,用尽了力气捶胸顿足般。
皇帝按着扶手坐直了身子,打量着沈谦的目光沉沉的,像是蕴含着许多说不清也说不得的东西,似怀疑、似懊恼、又似失望,半晌,声音沉沉坠地,“准。”
一锤定音。
说完,皇帝向后靠去,摆摆手,“散了吧。”
不是“退朝”,而是更加随意的、也更加无力的,散了吧……
众人行礼,躬身退下。
宁修远不疾不徐落在众人后头,和大家三三两两寒暄着结伴而行的样子截然不同,颇有几分形单影只的孤独感。
这是皇帝第一次目送着朝臣下朝,他坐在高高的龙椅上,俯视着他的臣民离开,他看着背着一只手步履从容朝外走去的宁修远,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堪堪抬起的手又缓缓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