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熟悉的无边血色。
没过足踝的血河泛着一种诡异的褐红色,黏稠腥臭,一眼望不到头。她就犹如被拘住的魂,永远困缚在此地。
所以……这次想见到的又是谁?祖母、母亲、还是父亲?
燕从灵有些乏力。
一日复一日,一年复一年。麻木没有,仇恨更甚。
这也是她没有拒绝女魅的原由。
血海深仇切肤之痛,感同身受。
但没走几步,燕从灵忽然顿住。
她目光直勾勾看向不远处,就像之前的无数次梦魇里的一样,那里出现了一道血淋淋的破碎身影。
只不过,这次既不是祖母、也不是她的父母……
墨色长发、月白衣袍。
是不知何时已经熟悉的。
男人低垂着头,发带被勾落,长发散了一身。那袭衣袍被鲜血浸染成殷红,胸襟处露出一点断剑,闪着锋利冷光。
燕从灵一眼就认出——那是朝夕相处伴了自己十几年的本命剑。
相比先前铜镜中的幻象,这次他什么都没说,只凄凄笑了一下,眸底涌着复杂沉默却又浓烈的情愫。
一只妖而已……紧握的双手松了松,她正想转身离开,余光却兀地瞥见对方的手。
那双昨日今日内解过她衣扣,洗衣做饭、勾放床幔漂亮修长的手。此刻血淋淋一片,深可见骨……
神思一恍,燕从灵猛地惊醒,张嘴吐出一口黑血。
腥甜弥漫。
“从灵?!!”
楼弃雪坐起,慌忙伸手去摸灯盏,连法术都忘了。
忽来的光亮刺得燕从灵眯了眯眼,身前的新被褥染了一大片血污。
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时,她明显一愣,下意识想要后缩。
但对方动作更快,一把扶住她的肩,“很疼吗?”
少女摇了摇头。
被褥被换上新的,楼弃雪取来她常吃的安神药。燕从灵梦魇每次陷的深了,便会像现在这样呕血。
同床共枕百年,他清楚她所有的习惯和不为人知的隐秘。
房间寂静,只有温水被注入杯盏的轻微声响。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