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夕一声不吭的走出门,并不是对吴涛的话题不感兴趣。
炎国两百年无战事,岁相活了千年,岁月的积累带来的是灵感几近枯竭。
相比之于岁兽,人虽然只能活上七八十年,但人的创造力更甚岁兽百倍,尤其是在杀人这方面。
在泰拉这样一个末世大陆,炎国有江湖,卡兹戴尔有战场,叙拉古有黑帮,维多利亚搞权谋,哥伦比亚甚至有灭绝人性的人体实验。
生在这样的世界,只要你底线够低,你便可以把杀人当作艺术,变着法子杀人,杀出花样,杀出美感,杀出自己的一片天。
只要你足够会杀人,就连维也纳艺术学院也无法否认你的艺术造诣。
这片大地上,会杀人的人,有时或许不会受到法律制裁,运气好,还能当个六星干员,大把大把地赚龙门币,这就是这个游戏世界观的荒诞与奇妙所在。
只不过夕并不能杀人,岁兽曾向真龙许诺“为往生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既已许诺,他们便不得作乱,不得偷盗,不得杀人。
可这并不代表夕对这些事漠不关心,不能亲自动手做,想想总可以吧。
她走出门,也不是嫌弃酒吧娱乐室内嘈杂的环境,只是她看到了门外的东西。
大画家的一双眼睛总要比别人看得多些,也看得清楚些。
这次,她看到了烟。
她一到走廊尽头,就望见烟雾缭绕,还有那雾中吸烟的人影。
那是锐刻杆子里发出的青烟,在武侠小说里,天机老人孙白发曾以旱烟显扬功力,呵退上官金虹和荆无命。
这个人抽的却是电子烟,电子烟上的指示灯如同火光,忽明忽灭。
夕突然发觉,这电子烟的灯光之间,有一种奇异的节奏,忽而明的时候长,忽而灭的时候长。
有那么一刻,烟杆上面的灯光亮得出奇,就连四周的烟雾也不能掩盖其发出的光华,那是一种摄人心魄的红光。
这些光更像是绕着烟雾颗粒,不知疲倦地进行着折射与反射,霎时间,整片烟雾又被照成了赤红,闪亮的赤红。
夕看得有些心惊,纵然是活了成百上千岁的岁相,看到这样诡秘的事物,也难免要心惊,她停下了脚步。
这时,灯也灭了。
抽烟人的身影顿时被一片灰白吞没,可奇怪的是,成片的烟雾并未四散开去,反倒是像丝带一样,环绕在这人的四周。
这难道是他的能力?
他所掌握的,究竟是外门兵刃、内家气功、还是古怪的源石技艺?
夕没有说话,低着头徐步向前,试图一窥这个人的真面目,可她约摸已走了十步后,那个人仍是距自己十步之遥。
她曾以这一双脚踏过炎国的千山万水,可这仅仅十步的距离,简直比横渡江河,跋涉山川都要长,究竟是烟雾拒绝着她,还是她发自内心抵触着这片烟雾?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这句话突然出现在夕的脑海里,望着眼前走廊尽头白茫茫的一片,她不偏不倚地,刚刚好想到这一句。
她同时也想到:这片烟雾只是障眼法,和我的画意如出一辙,只要不看到,就绝不会庸人自扰。
于是她闭眼,继续向前迈出五部。
面对高手,闭眼往往是致命的,如果这时换作是一般人,烟雾里的男子一伸手,一定会要了她的命。
好在向前走的人是夕,她身为岁相,五火难防,五金难伤,寻常的招式也绝奈何不了她,纵使雾里飞出一柄尖刀,她也绝对有余力应付。
身着一袭青白色的旗袍的夕,长发飘飞,走在画一样烟雾中,也像是走在烟雾弥漫的画里。
五步,刚好五步,夕穿的是一双软底布鞋,但每一步落下时,都掷地有声,宛若五子棋的五颗落子,当这五步连成一线后,夕便赢了。
她的确是赢了,因为她睁眼时,看到了一双手,一双戴着金色戒指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