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寂寞之于人生,本就像杂草之于土地,也许你能逃离它一阵子,但在不经意间,它又会无声无息地生长出来,这是剪不断,烧不净的。
她看向自己用不上力的双腿,可能再过一年,这双瘸腿就能完全用得上力,她就能靠自己去往龙门。
也可能要等上很久。
悠长而古老的巷子两侧雕砌着古典的纹路,一丝云彩沿着天与墙壁的缝隙掠过,大圣堂又一次响起了钟声。
轮椅终究比不上人的双腿,摇轮椅也绝对不会比走路更方便,蕾缪安费了好些力气才到拉特兰的大圣堂。
正站在大圣堂之下仰视,这座纯白色的巨大建筑直同上天,真如先前特子说的那样,有了种君临天下的气派。
可就是这样一座大教堂,蕾缪安却听到了别的声音,像是风水师卖卜算命的交谈声。
古老的城市,古老的街道宽阔而整洁,教堂前的广场上有处喷泉,喷泉旁有像蕾缪安这样闲来无事前来散心的路人,教堂的门口也不时有教会的修士们进出。
修士们的服装几乎和大理石壁的颜色相差无几,他们手执经文,脖子上带着亮闪闪的十字架,或许腰间还别着每个拉特兰人都有的枪铳。
有了宗教就会有人信教,信仰岂非就像枪一样,有人将之发明出来,就会有人去用,一旦好用,用的人就会越来越多。
枪能杀人,宗教亦然。
但就在这祥和的一片洁白之下,竟兀自多出位黑衣人。
就连蕾缪安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个举止优雅,高大俊朗的年轻人,他的上衣是用一种昂贵的绒布料子制成,他的腰挺得笔直,手里端着个玻璃鱼缸,这让他的背有些微微发弯,头也是低沉着的。
他就坐在喷泉旁,喷泉里激起无数点水花,翻滚着跃向他,却始终像是与他隔着一层幕,竟连他的衣角也难以沾湿。
蕾缪安对这个人很是好奇,可这位带着莫名神秘感的黑衣人却丝毫没把周围人放在眼里似地,全然凝视着鱼缸。
鱼缸里的小金鱼同他的衣服一样,也是黑色的。
黑衣人坐得很稳,忽然笑了笑,道:“你也别太着急,一切皆天意,只在人为把握契机,他现在都已经到了拉特兰,就一定会到这里跟我们见面。”
他难道在和那条黑色的小金鱼讲话?
四下除了蕾缪安,就是些刚从教堂正门走出的修士,喷泉处没有别人,一个正常的人,是绝对不会跟金鱼讲话的。
修士们已经走到了黑衣人身旁,他们显然是容不下这位古怪人在教堂门前停留。
于是领头的一个瞪了这黑衣人一眼,面色凝重地问道:“先生在这里做什么?”
黑衣人道:“在帮人看相卖卜。”
修士质问道:“拉特兰城这么大,偏要在这里看相?”
黑衣人语气却很冷静:“因为我今天选择要做个相士,更何况天下之大,人各有放浪形骸之所,这广场就很好,还有喷泉,我喜欢这地方。”
修士道:“快走开,大圣堂是拉特兰的圣所,有些话我不想说第二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