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絮起身行礼道“国公爷仁义,我叔父必是觉自己德薄能鲜,无法为国公爷立功效命,固请辞去,还望国公爷莫怪。”
她态度谦恭,言语间毫无不满之意,张路放下心来,不在提及江百户一事,江絮亦坐下,继续饮酒,心中知晓江家离开,必与这两人脱不了干系,不知到底是为了何事?她心中愤恨,恨不得当场质问两人,但她如今势单力薄,若真如此做,不仅无法撼动张家,恐还引来杀身之祸,只能埋头喝酒隐藏情绪。
待宴席散,她竟是喝的有些多,站起来时,身子一软,好巧不巧正好碰到王通,惊的她浑身一颤,忙站稳道“卑职失礼,中书恕罪。”
王通亦喝了不少酒,有些微醺,靠过来的身体异常柔软,他以为是府中婢女,听江絮说话,才发现是她,忍不住眉头紧皱,呵斥道“江令丞,你我来此是替将军办事,如此贪杯,若是误了事,你可担得起?”
他们过来不过就是宣旨,哪里还有其他的事,今日宴毕,明日一早便要返回金城郡,她能误什么事,王通不过寻个借口训她罢了,江絮并不敢辩,只连连应诺,道是再也不敢如此。
王通冷哼一声,拂袖而去,江絮见瞧不见他的身影,才与领着她的婢女回房,张路为接待他们,早已在府中备好客房,他自在肃州称王,敛财无数,府邸建造的富丽堂皇,金银不要钱似的,贴在墙面地板,闪的她眼睛疼。
那婢女领她入客房,江絮有些发汗,因在此地,倒不好沐浴,只让她打些水来,自己随意擦洗一番了事,见那婢女仍留在房中,便让她自去休息,却不想她突然跪下,连着磕了几个头,吓了江絮一跳,她忙去扶人,只那婢女不起身,她无奈道“娘子这是作甚?快快起来。”
那女子忽道“求江郎君救我!”
她说完,看了眼江絮,见他不言,又道“我知道让郎君冒然救我,郎君必是不愿,若是郎君肯救我,我便告知郎君江家如今现在何处?”
江絮闻言眸色微冷,她一时不知道此人目的为何,恐她是旁人来试探她,她道“若说此事,盛国公与刘先生已经告知,叔父一家与堂妹去了河东。”
女子冷笑道“那不过是那两个畜生诓骗你的借口。”
江絮道“你说他们是骗我,我如何知道你亦不是在骗我?”
女子道“我知郎君不信我,但我非坏人,我本是清白人家的姑娘,乃是被张路抢虏进府,被他玩弄过后,弃如敝履,在府中为奴为婢不说,还被迫如妓子般帮他招待宾客,我实在不想过这种生活,是以才出此下策,还望郎君成全,若真能离开此地,我愿给郎君当牛做马,服侍郎君一辈子。”
张路是何种人,江絮自然清楚,对她这话到不怀疑,江絮愿意救她,但恐她不说实话,是以道“你知道多少,且说说,我在考虑救不救你。”
商人做买卖都要付定金,女子自然知晓,江絮在试探她,她又何尝不是在试探江絮,她并不知这位江郎君对江家有多在乎,她手里的筹码值不值得他救自己,斟酌片刻道“郎君不知,这江家之所以离开肃州,乃是因为张路看上了江家夫人,欲强行虏她进府,江家不愿,才逃离肃州。”
她说完,不见江絮回答,抬头看去,见他神情无异,一时不知该不该再说下去,就听他冷声道“还有呢?”
女子想了想又道“还有一事,原是我偷听来的,旁人并不知晓,江家原有一女儿,便是与郎君长得有些相似的那位,她早已嫁人,张路见她生的美貌,趁她夫君远行,欲行不轨,江娘子逃跑之时,不堪受辱,跳河自尽。”
江娘子这事倒不是她偷听来的,而是之前与她相好的一位副尉说漏了嘴,但她不好明说,只说是偷听来的,她又道“郎君,如此,够不够你考虑救我?”
江絮没说话,张路欲抢虏孟氏的事让他愤恨,如今又听了自己的死讯,倒是有些滑稽感,她道“我可以救你,但若我知道你所说的都是诓骗与我,我亦不会放过你。”
女子忍不住喜道“我所言句句为真,不敢欺骗郎君,剩下的事,待郎君救我出府,我必一一告知。”
江絮没在理会她,让她去外间的矮榻上安置,这女子心机不少,她虽愿意救她,但不愿与她多接触,恐她看出些什么,且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江家的安危,以及如何弄死张路,江絮从未如此恨过一个人,她想过许是自己出逃连累了江家,才让他们不得已离开肃州,没想到张路这个畜生,竟然把主意打在孟氏身上,当真可恨至极,她眼下真恨不得一刀砍了他,一泄心头之恨,但她又知道,这样是行不通的,要报仇还需要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