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江絮提及要带昨晚的婢女离开,张路正愁没办法讨好她,自然满口答应,还套了马车送她,一晚上的缓冲,足够江絮现在能平静面对张路,纵是心中恨不得杀了他,但仍旧强忍着与他道谢,当真虚伪,她心道,不愿再看张路那张脸,恐自己真忍不住捅了他。
他们一行人均是快马加鞭,哪里有闲情带着马车行动,王通自见江絮要带走婢女就一直紧皱着眉头,张路在时,他不好说,待出城,便将江絮唤来,训斥道“江令丞,少年风流我不是不能理解,但我等是来办公事,并非寻欢作乐,江令丞还需收敛些,此女子如何处置我不管,但决不能与我们同行。”
江絮少有与王通意见统一的时候,此刻倒是难得,她本就没准备带着女子回去,待听完王通的训斥,她回马车上道“我说的已经做到,你现在该说剩下的事了。”
女子道“郎君救我,我亦不敢再瞒郎君,当日张家派人来请江夫人入府,江家不愿,与他们扭打起来,江百户因此伤了手臂,好在江家在西北所还有些人脉,趁夜跑了,只具体去哪里,我亦不知,不过很大的可能是去了河东,我听闻江娘子夫婿便是河东赵家之人,江家许是去投奔了。”
“你不是说江娘子已经死了?他们怎么还会去投奔赵家?”
女子解释道“不敢欺瞒郎君,其实江娘子已死这个事,知道的人并不多,张路恐因此事得罪赵家,便着人散布消息,说江娘子是去河东寻夫婿,是以城里人,多以为江娘子去了河东,却不知她早已溺亡。”说着她又强调了句“我也是在府中偷听道张路的话,才知道此事。”
偷听?这事张路会让旁人偷听到?她昨晚这么说江絮就没信,只是同情她的遭遇,又从她那得知了些事,才没去计较这些,如今该知道的也知道差不多,她并不想留着她,便道“这马车是张路送的,我嫌太脏,留给你了,日后你想去哪便去哪,就此别过,保重。”
第15章 前夕
西北一带不常下雨,近日却有些反常,接连几日的倾盆大雨,下的金城郡街头异常冷清,这么大的雨,撑伞都不起不了多大作用,谁还乐意出门。
江絮从官署出来,欲回公所,她先前升了秘书丞,因公所离官署较近,便从陆文府内搬了出来,不过走了几百米,裤脚已经湿透,黏糊糊的粘在她的小腿上,有股让人厌恶的滑腻触感,她禁不住脚步快起来,很快就见到公所的大门,亦看到了站在公所前的女人,她还穿着前几日的青色褂子,撑着一把青纸伞站在公所前,好似一支孤竹耸立在雨里,很难让人忽略。
她也看到了她,朝着她走过来,两人很快面对面,江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女人道“我在等江郎君,我与郎君说过,郎君若是能救我,我愿意为郎君当牛做马,报答恩情,岂可食言。”
江絮引着她站在公所的门廊下,这里檐宽,比站在雨里要好些,她收了伞,笑道“娘子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我位卑势弱,做不出什么,你看,纵是我现在知道张路欺我婶娘妹妹,仍旧不能帮她们讨回公道,还要对张路卑躬屈膝。”
女子欲跪下,江絮抬手止住,听她道“我知郎君难处,并不敢无所求,只愿常伴郎君左右,还望郎君成全。”
江絮没回她这话,却道“你与江家是什么关系?为何会如此关注江家之事?”
本就没想将此人留在身边,是以对她如何知道江家之事并不关心,会救她,虽说有从她口中知道情况的原因在,但多半还是出于同情,若非她与孟氏及时逃脱,恐与她的遭遇并无二致,未曾想她,她会追过来,如此她不得不怀疑此人的目的,江家在肃州城既无权利,又非富贵,她却能对江家的遭遇知道的如此清楚,只能说明此人曾经与江家有旧,但她并未西北所之人,亦不太可能认识江百户与孟氏,三郎太小,不做考虑,如此想来,到就只剩下一人,他阿兄江怀,与江怀有联系的小娘子,倒是只有书院刘夫子家的那位刘娘子了。
女子闻言,微不可查的抖了下,道“不敢瞒郎君,我与江家娘子曾是闺中密友。”
江絮闻言失笑,女子不知道江絮是什么意思,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不明她为何发笑,又不敢多问,听他道“你叫什么?”
女子沉默片刻,道“我姓刘,家中人唤我淑娘。”
江絮想到她的遭遇,倒是能理解她为何不说实话,未拆穿她的话,只打量着她,她既能被张路掳掠,长得必是不差,她生着一张鹅蛋脸,杏眼柳眉,头发乌亮,因被雨水浸湿了些,有几缕贴在她额间,越发显得她肤白出众,当真是端方美人,如果当初一切都顺顺利利,这人许就是她未来的嫂子,可惜,没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