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府,晋王赵坚收到陆政之已死,西齐政变之事,喜不自胜,深觉这正是天赐良机,一来西齐陆政之暴毙,而幼主初立,根基不稳,又因淮王一事,得罪了不少大族世家,此时正是出手拉拢的好时机,二来王初和那边,因西突厥突然反悔,不得不退回渭洲,关中围困危机已解,如今正好腾出手来,专心拿下西齐这块肉。
赵达对父亲所言倒是十分赞同,况二郎先前在高峰大胜,击溃西齐大军,正是士气高涨之时,此时确是少有的良机,是以入府便与幕僚商议征讨西齐一事。
张瑞此人,赵达亦有耳闻,原是肃州叛军张路之子,其父死后,他为了博陆政之信任,孤身进西齐都城,以一己之力三日破仓州,稳固了他在西齐的位置,后七日杀徐域得凉州,但是有些威名,不过此人太过残暴,曾在仓州一带虐杀本地大族,砍杀投降之人耳鼻进献给陆政之
他靠着太师椅,指尖摩挲了杯盖,思索道“杜公所虑,不无道理,若这张瑞真心忠于西齐,倒是一块硬骨头,不过只怕他没那么忠诚。”
其父死的不明不白,多半是西齐朝廷暗中捣鬼,他不会想不到,如此还能为陆政之卖命,所谋非小,况此人残暴的名声,一来有他故意为之,二来恐有西齐推波助澜之嫌疑,他若无二心,单做西齐猛将,残暴一事,对他影响不大,但他若有入主西齐的心思,这就不是好事。
江怀与张瑞曾同在西北所,知道他不少底细,当初张家反叛亦是他率先提议此事,闻二人之言,道“世子,卑职曾与张瑞有打过交道,此人甚有野心,如今屈人之下,多半是缓兵之计。”话至此,又道“如今西齐兵衰主弱,以他脾性,必会起其他心思,我方若能稍加利用,让他与西齐朝廷决裂,到时在逐一攻破。”
赵达抬了抬眸子,江怀所言,与他所想倒是差不离,他点头道“江朝奉言之可行。”他指尖轻叩桌面,若如此,是该给二郎去封信,让他趁早安排此事,莫要给西齐喘气的时机。
待商议完毕,江怀与几位同僚并行,其中有一人道“江奉承,听闻你有一妹妹近日从荆北投奔与你,不知她可曾婚配?”
江怀一怔,他去肃州一事不好说,只与旁人说是去荆北接人,听他如此问,一时不知该如何回,思忖道“倒是未曾,不过家妹粗俗,恐难入徐朝奉之眼
世子府幕僚众多,其中以太子侍中杜煜最的赵达信任,他年约四十,原是林榆郡守刘令麾下小吏,不得重用,后刘令投诚,他自荐投奔赵达,杜煜为人心思缜密,常能想到旁人忽略之处,他闻此言,道“如今西齐人才凋零,虽是进攻良机,但有一人,仍需注意。”他说着,刻意停了下,见赵达抬了抬眼,示意他说下去,方继续道“此人乃是西齐盛国公张瑞,他旗下之人,多是原西北所军户,其战力不容小觑,日后恐是劲敌。”
徐朝奉笑道“此言诧异,我家有一小郎,正是需要粗俗的妇人来治,江朝奉若是有意,可寻个日子相看相看。”
江怀婉拒不成,只好道“恐辜负朝奉好意,我那妹妹如今并不在河东,原是路过甘县时,她姨母念她,将她接去住些日子,到不知何时才归。”
他已经接到了江絮的书信,知她如今要往河州寻人,今日闻世子之言,西齐与关中战事已是迫在眉睫,他虽是担心她的安危,又无可奈何,原先他觉得絮絮有主意是好事,如今主意太大了,到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如此说,徐朝奉免不得喟叹一声,他原想着江朝奉相貌出色,这妹妹必不会差,况江家与他家一样,原都是军户出生,算的上门当户对,如今不成倒是可惜,是以又道“这倒无妨,待令妹归来,若还有意,倒是可再行相看。”
江怀与他谢过,几人缓步走出厅堂,未曾发现一旁赵世子的身影,赵达沉着脸,他就知道这个女人是个麻烦,一天不惹事都难,难为江怀还替她想借口,分明是听说西齐政变一事,恐又念着她哪位西齐旧人,才久不归河东。
第38章 行踪
越往河州,一路越贫瘠,这里雨水少,风沙大,走上一日都少见镇子,先朝太平年间,与吐蕃多有通商,此地道还算富裕,如今兵荒马乱,商贩之间流动越来越少,原来路一侧,都有不少浮铺,那会子繁荣的很,如今确少见了。
已经是六月底,西北这地方,白日里只要出了太阳,热得人受不了,就连马儿都吐了白沫,野地里也没有正经的脚店客栈,只一处茶棚子,拿茅草盖得一处棚子,砌了灶台,煮些凉茶饮子,共过往的商客乘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