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英不见陛下出声,心中有些忐忑,犹豫片刻,又道“陛下是疑心方侍郎有站队之心?”
赵坚神情严肃道“魏英啊,并非朕多疑,只是方文运这个说话,确实让人意想不到,但朕又觉得,这个说法,放在他身上,却又合情合理。”
魏英顺着他的话道“陛下,老奴听闻,这方侍郎已近四十,膝下只有一女,想来自然是十分宠爱,想来方侍郎是缠不过爱女,才会如此。”
赵坚亦是这个心思,方家女郎的事迹他多少还是知道些,若非方侍郎偏宠,如何敢这么胆大妄为。
不由又想起赵沁,长叹一声道道“可越是这样,越显得朕无情,他方文运能为家中女郎如此冒进,朕身为天下之主,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沁娘死在朕面前,朕心甚愧。”
魏英劝道“陛下,你所作所为,乃是为了天下百姓,大公主明理通透,必定能理解的”
赵坚摇头,不欲多说,魏英见状,亦不敢再进言,陛下的心思,他多少还是了解的,只一时感慨,若他真的对大公主心有愧疚,就不会将宣王二人送到庙中自生自灭。
太子与燕王不和,虽他为了平衡朝中势力,稳定皇位不得不为之,只却不想他二人之间的矛盾越发尖锐,已经到了剑拔弩张之地,这并非他所想看之事。
这斗殴一事,双方都有过错,这孙元衡太过跋扈,公孙俊亦过于冲动,再者在天子脚下,这般擅动军械,岂还得了。
赵坚惊怒之余,将孙元衡郎将一职卸去,另派人顶了他的位置,至于公孙俊,他原就未曾在上京城中领有要职,赵坚削不了他的官职,只好将他逐出上京城,未有上令不得再返回上京。
太子系对这样的惩罚心中不满,上表陈情,但赵坚心意已定,不为所动,另有燕王派系在后支持赵坚,太子系无法撼动,不得不认了这个灾。
赵坚如此做,自有他一番考量,他很清楚,这承福寺这些事,背后操作之人是太子,如今燕王禁足不出,又名声受损,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原他还担心太子一派继续胡闹下去,谁想这孙元衡就送上门来,这可真是瞌睡送枕头,他岂有不用的道理。
太子府内,孙元衡伏跪在地,他这会子已经反应过来,那公孙俊并非冲动之人,为何偏在那日上前质问,自己虽说了几句冷言冷语,但不至于引人愤怒与他扭打起来。
“陛下,承福寺一事,便是前周的命数。”宋翰早在听闻承福寺一事,就等着赵坚唤他来此,宣王的去留,是赵坚的心病。
赵坚一喜,道“当真?可这命数,是否有所留情?”
赵坚命人找江松来,正是为了此事,这宣王刚到庙中不过数月,庙中就连番出事,若他与小二郎一般,死了倒也不说,只偏他活的好好的,还有人来替他求情,意欲带他离开,这让赵坚心中有些生疑,莫非是前周气数未尽,才让他有此机缘.
“陛下,宣王殿下,生与河东府,长与皇后娘娘身侧,一身血脉,皆是大晋供养,早已不是前周血脉,并非是天命留情,而是天佑大晋。”
赵坚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等言论,有些讶然,道“照你这么说,这宣王与前周,竟是毫无干系?”
宋翰抬眼,他对赵坚的执着,多少有些不能理解,如今他天下在握,大晋兵强马壮,一个幼儿,又能翻出什么风浪来,留着宣王,尚且还能彰显赵坚的仁厚之心。
他道“陛下,宣王的存在,正是天下龙脉已归于大晋的证明,从他而起,这天下只有大晋,再无前周,陛下不该因此而生困扰。”
赵坚似有所觉,但亦有些疑惑,他道“那依道长之见,如何更有利与大晋?”
宋翰道“陛下,小道亦不知,只小道所言,皆是天命指示,前周早已消失,如今的宣王,只是大晋普通百姓,陛下觉得,这样的人,是生是死,对大晋又会有何影响呢?”
赵坚一怔,大晋如今虽已无战乱,但这片大地上,每日都会有人生死,寿终正寝亦或者意外身亡,但无论是谁,对无法动摇大晋的根基,他瞬间觉得,自己好似有所顿悟,沉默一阵,道“若真如你所言,杀了他,倒显得朕过于狠心。”
宋翰心中暗嗤,这个赵坚还真是优柔寡断之人,杀不敢杀,留不想留,真是无用,他道“陛下,小道虽是方外之人,但亦有亲情血脉,陛下何不妨只将宣王当做陛下的外孙,再做决断。”
赵坚瞥他一眼,叹气道“朕又如何忍心,伤害自己的外孙呢?罢了,就留他继续在佛寺修行,许日后能有所成就。”
宋翰知他这是杀心渐消,亦不再多言,答应江絮的,已经做到了,剩下的事,端看他们如何收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