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叶轻声说道:“是的,今年南衣城过得不好,岭南也是,有许多人甚至都没有年过了,你让他们越过南方,世人会怎么想。”
北巫道哪怕当初没有入局,终究是巫鬼道之人。
花无喜与花无悲带来的那些故事,也没有人想听一听。
姜叶抬头静静地看向南方。
“就让他们呆在那里吧,倘若他们真的想留在这边,再过十年,也许便可以成为槐安的诸流之一。”
但也许也不可能。
一如现而今的妖族风雨一般。
千年的岁月,都没有能够将同流变为同族。
更何况同道?
二人在河边逗留了许久,南衣河上的风声似乎小了一些,也没有小舟再停靠过来了。于是站起身来,向着剑宗而去。
“胡芦今日怎么样?”
姜叶抱着剑踩着一些落叶,看着梅曲明问道。
“还是一样,坐在一池桥上,抱着剑发着呆。”
梅曲明很是无奈的说道。
姜叶想了想,说道:“要不给他买点东西吃?”
梅曲明说道:“河海师弟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拿着那些吃的过去的时候,胡芦就直接发狂一样,把吃的全丢进溪里了。”
姜叶沉默了少许,说道:“是了,十五岁的少年,最容易觉得自己不是小孩子了,这样的行为,确实可能会激起一些逆反的心态。”
梅曲明轻声说道:“主要能够哄他的,目前都没在剑宗里,小鱼师弟不知道离开岭南后去了哪里,怀风师兄又去了北方。丛心,丛心说话确实有点用,但是也就那样,有时候甚至还会被胡芦带着,拐进了丛中笑师祖为什么一去不回的情绪里。”
二人说来说去,终究还是一筹莫展。
大概是都没有成亲生子,没有什么哄小孩的经验。
姜叶想到这里,便古怪的看着梅曲明,梅曲明大概也是猜到了姜叶想的是什么,连忙摆着手说道:“别看我,我可没钱去娶媳妇。”
陈怀风自然是有钱的,张小鱼自然是穷到极点的。
别的师兄们虽然没有张小鱼那般窘迫,但是也不如陈怀风那样有钱到卿相都觉得他迷人。
“成亲了,就不能那样想打牌就打牌了,你想想,万一你打着牌,你媳妇突然跑进来,提着你的耳朵说——娃都饿哭了,你还打,我看你就把自己削成个麻将算了。”梅曲明笑着说道,“所以还是师兄你来吧。”
姜叶:“......我也没钱。”
姜叶混迹菜市场,梅曲明混迹南衣河。
大抵都是没什么钱的。
二人一路说着,向着一池而去。
一直到停在一池外的小道上,越过那些园林假山,向着里面看去,只见丛心把树屋下的秋千也搬到这里来了,在池边搭了个架子,便坐在上面托着腮晃啊晃啊的。
江河海在池对面,身前插着剑,在那里无聊地弹着剑玩。
而胡芦便在一池深处的桃花溪边,坐在桥上,抱着剑发呆。
梅曲明看着这副模样,很是头疼地拍着脑壳。
“早知道那天就不打牌了,也不至于会弄成现在这样。”
胡芦离开剑宗的时候,梅曲明便在门房那里烤火打牌。
但是他什么也没有问。
主要谁知道好端端的,就会发生这样的事呢?
姜叶倒是没有说什么,抱着剑走进了一池,看着在池边晃悠着的丛心,又看着那个秋千,轻声笑着说道:“怎么把秋千搬这里来了。”
丛心回头看了一眼,恹恹地说道:“毕竟要帮你们守着师弟啊,只能过来了,到时候要是胡芦好了,你们记得帮我把秋千弄回去,要和之前挂在树枝上一模一样的。”
姜叶点了点头,说道:“好。”
而后便继续向着那棵桃树边走去。
胡芦听见了脚步声,抬头看了一眼,看见是姜叶,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继续低下头去,看着眼前的溪流。
一直到姜叶停在桥上,抱剑凭栏,看着眼前一带清溪,胡芦才终于闷闷地说道:“南衣城是不是还在想着
我杀了鼠鼠的事。”
胡芦自然知道那日前去南衣城处理这件事的是姜叶,所以大概看见是他来了,才会说了这样一句话。
南衣城最近的风声,他们都没有告诉胡芦。
鼠鼠的死与岭南之事过于巧合,他们自然更不会说。
姜叶听到这句话,却是放弃了原先想好的一些安慰的话,静静地看着胡芦许久,而后缓缓说道:“我以为你不应该关注这件事。”
胡芦看着姜叶,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姜叶平静地说道:“不是人间有讨论,有关注,才是值得评价对错的事情。是对是错,你应该自己清楚,而不是觉得......”
“我没有!”胡芦打断了姜叶的话,他自然知道姜叶想要说什么。但是他想要辩驳,却也找不到任何理由。
溪畔又沉默了下来。
“是的。”胡芦过了许久,踩在姜叶的目光里,轻声说道,“是的,我总是想着,如果他们不记得了,那我也许会轻松一些。但人间剑宗不就是这样吗?不要对错......”
姜叶平静地说道:“我们只是不看对错,不代表不知道。”
胡芦想起了陈怀风离开那日和他说的话——对错当然是有的,只是有时候,需要委屈一些对错之中的人而已。
少年坐在桥上,轻声说道:“让我淋一场雪,再好好想想。”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