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正在欺负您的子民啊!
李三想着想着就在河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神女大人保佑,保佑我发大财,和我作对的全掉河里淹死......”
李三一个个头磕下去,给地面的积雪都砸出了一个大坑来。
路上的人们都古怪地看着这个男人。
大概真的心诚则灵。
这个男人很快就愣在了那里,而后伸手在雪里掏啊掏,居然又掏出了一张濡湿的银票来。
同样数额巨大。
李三又哭又笑,但很快便反应了过来,一把将那张银票揣进了怀里,又猛磕了两个头。
砸得雪花飞溅。
啊,无上的神女大人!
.......
瑶姬正在柳河桥上,静静地看着柳河远方某处河岸磕头的男人。
那是风雪墙檐之外的画面。
只是瑶姬自然什么都能看见。
柳三月大概也能看见。
所以他坐在树下,同样安静地看着那里。
“那真的是你赐予的?”
柳三月收回了目光,看着桥上那个一袭黑裙在风雪中意味肃冷的女子。
瑶姬平静地说道:“那是你们槐安某个剑修掉落的钱。”
大概便是当初叶寒钟遗失的那些。
他从寒蝉那里拿了一万贯,在给张小鱼钱的时候,被风吹走了许多。
“但所谓的神迹就是这样,心诚则灵,亦是灵则心诚。”瑶姬倒是无比淡然。
“得了好处的时候,他会觉得自己比谁都虔诚。”
也许真的神爱世人。
但是世人不爱神。
只是爱他们的权柄。
从生死,到富贵。
从欲望到欲望。
当他被夺去了一切,一无所有的时候,他在下意识里更愿意相信公道天理。
“但这是因为我们离开太久了,柳三月。”瑶姬转回头来,看着面前这个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的槐安道人。
“人神相离的时代沿袭太久,世人已经忘记了神人相亲是怎样的一种模样。”
柳三月轻声说道:“那是怎样的?”
瑶姬平静地说道:“琴瑟和鸣。”
“鬼神是应召而来,而非垂怜人间。”
“你如果有幸生在那个时代,你也许便能看见,湘夫人于河畔吹箫,而万众倾倒,那般惊艳人世的画面。”
柳三月微微笑道:“不过醉于温柔乡罢了。”
瑶姬平静地说道:“我以为你脱离美梦,远离顺遂,便能够对世人宽容一些。”
“不管是柔柳如丝,还是春风三月,这些都是美好的东西,不止是存于表象的存在。”柳三月微微抬头,看着人间风雪。“我能够从那些沉沦里一点点挣脱出来,便代表美好本身是不可迁移的。同理而言,美是人间本色,观者各异而已。我知道神女大人一直想要说什么,人间自有丑,自有恶,自有浊流。但丑恶,不可能因为被庇佑而变得美好,浊流哪怕混入清流,也改变不了源头的模样。”
“浊流只有自生清静,抛弃污秽,才能成为清流,世人亦是如此,他们要自我清醒,自我解救,自我更生。大道也,尘埃也,光沫也。周而复始,静动相宜。弱者道之用,反者道之动,万物之本性也。”
瑶姬安静地站在那里。
她能够清楚地感受到面前这个坐于风雪之中的道人正在复苏的神海。
那些遗留在他体内的冥河之力,正在缓缓消散。
但瑶姬并不觉得惊讶。
那些冥河之力,亦或者神力,本就不是禁锢。
而是让他生命
延续的东西。
“你想好了?”
瑶姬神色平静地看着面前的道人。
柳三月轻声笑了起来,解开了那些枷锁。
“在黄粱逗留了这些时日,我大概也想看看太一春祭,究竟是什么模样。”
所以意思就是还没有准备好。
瑶姬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向着风雪石桥的另一头而去。
柳三月安静地站在那里。
抬头看向人间。
他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看着自己。
但那不是大司命,也不是东皇太一。
而是冥河。
那条高悬于人间之上的冥河。
柳三月低下了头,收敛了那些气息,于是那种窥视的目光消失了。
......
“人间一代才多少年?满打满算一百年!这些王八蛋,一千年前的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也要拿出来的说!简直刁民!简直愚民!全他妈的是乱臣贼子!”
“愚不可及!”
“一群蠢货!”
风雪皇宫之中,议事殿中不断的传来陪帝陛下怒不可遏的骂声。
殿外的近侍们眼观鼻鼻观心,顶着一头风雪,假装已经垂垂老矣,耳聋耳背什么都听不清。
世人的愤怒,有时候往往是因为被戳到了一些痛处。
所以这样的愤怒,大概那处痛脚,确实很痛。
当今陪帝这一脉,确实得位不正,只是可惜真相被左丞带去了冥河,谁也不知道究竟是与不是。
只是人间向来很少会大张旗鼓地说着这些东西。
毕竟终究要给帝王家留一些脸面,更何况,这个名叫阑离的人,只是大风陪帝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