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他有些急了

水在瓶看向了柳青河,缓缓说道:“狱主何事?”

柳青河轻声说道:“先前我去那里看过,巷子里故事大约极为简短,杀人的剑修来去匆匆,什么都未曾留下,只有一些剑意残留。”

水在瓶挑眉说道:“此事如何能够犹豫?”

柳青河扶栏而叹。

“问题就在于那些剑意之上。”

水在瓶静静的看着柳青河,说道:“剑意如何?”

“剑意是磨剑崖剑意。”

这处悬街上短暂的沉寂了下来。

过了少许,柳青河才继续说道:“听说东海今年有个少年剑修很是出彩,登崖数日不回,下崖之后以踏雪境力战三个五境剑修而不败,大有新一代天下三剑之势。”

水在瓶并没有说话。

柳青河缓缓说道:“据说少年最初是来自岭南剑宗,最后向北而去。或许槐都之人所见到的那名少年剑修,便是他。”

这个金纹黑袍的天狱之主说的很远,直到最后才收了回来。

水在瓶静静的看着柳青河,说道:“狱主大人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柳青河很是叹惋的说道:“岭南剑宗覆灭了。所以很多东西都能够被顺利成章的串联起来。出身岭南剑宗的少年,身负剑崖剑意,还未来得及回去报喜讯,便惊闻岭南覆灭,于是愤而前来——岭南之事,在于兵部军令迟缓。于是在昨日黄昏时候,少年负剑而来,一剑斩杀而快之。”

水在瓶平静的说道:“听起来像是一个很是快意的故事。”

柳青河大约同样赞同的说道:“确实如此,只是......”

柳青河顿了顿,而后话语里的意味一变。

“只是倘若一切确实如此,这正是这样一个故事里最让我迟疑的地方。”

水在瓶缓缓说道:“为何?”

“尚书府在槐都以北,少年自东门入城,一个完全不熟悉槐都的人,行走在这样一个地方,犹如蚁行建木,茫茫然而不知其所。”

柳青河轻声说道:“他又是如何能够这样迅速而又精确的找到了槐都兵部尚书的位置?”

水在瓶站在雨里,平静的说道:“倘若你我为福泽,这些雨水为什么能够这样精准的落在你我的伞上?”

柳青河挑了挑眉,说道:“因为它们运气好。”

水在瓶低下头去,轻声笑了笑,说道:“所以也许那个少年真的运气很好。”

柳青河静静的看了水在瓶很久,而后转回头去,缓缓说道:“或许确实如此。”

二人没有再说什么,一同执伞立于这处寂寥的悬街之上,看着那些雨中沉寂的街巷。

大约天狱之治,确实要停驻人间许久了,或许便是为此而来的水在瓶也没有继续逗留下去。

南方战乱依旧,神河尚且没有动静,这样一个侍中大人大概确实很忙。

于是很是平静的与柳青河这个朝堂之外的人告辞而去。

柳青河安静的站在悬街之上看着那个远去的身影。

一直过了许久,才有另外一个道人而来。

正是自那家面馆里离开的梅溪雨。

后者自然是心不甘情不愿的。

只是被天狱放在了那样的地方,自然不得不走在了这样一个故事里。

“水在瓶一早便知道兵部尚书会死。”

梅溪雨缓缓说道。

这个天狱狱主只是长久的看着水在瓶离开的身影,而后看着那个总像是在骂娘的道人,微微笑着说道:“这是应该的事情。”

大约对于柳青河而言,倘若水在瓶不知道,那才是不应该的事情。

“换句话而言,其实大家都清楚,我们的侍中大人,就是槐都最大的暗流。”

柳青河轻声说道:“只是那有什么用呢?”

这个天狱狱主很是平静的抬头看着那些落向人间雨水。

春日已经过去了。

只是这个男人大概还在想着那种春日里偶尔有过的温柔的雨水。

“如何让这样一个故事,如同春风化雨一般的结束,才是最重要的。”

梅溪雨沉默少许,而后缓缓说道:“天下大妖,自然也是可以像世人一样暴毙而亡的。”

柳青河平静的说道:“是的,只是陛下不在槐都,侍中暴毙而亡,与陛下在槐都,侍中暴毙而亡,总归是不一样的。”

梅溪雨若有所思的看着柳青河,而后皱眉说道:“所以我是什么?”

柳青河微微一笑。

“你是一根刺,梅溪雨。”

一根来自青天道,又被天狱驱使着,扎在了水在瓶心里的刺。

又或许本就没有扎进去。

只是。

“倘若有人那根刺在你眼前晃悠。”

柳青河微微笑着。

“而你又是一个问心有愧的人,于是有时候郁结于心,便会突发恶疾。”

这个天狱狱主转过头去,看向那处已经不见了踪影的白色身影。

“所以你看。”

“他其实已经有些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