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大概天下确实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
陈酒再度匍匐下去。
“还请院长与诸位先生渡泽回南,以救黄粱苍生。”
云胡不知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长久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一直过了许久,才缓缓说道:“这便是你们的选择?”
陈酒茫然地抬起头来,看着云胡不知,不知道这样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云胡不知却是没有再说下去的欲望,从桥上捡起了那样一本关于数理院的书籍,踩着暮色走上了南衣河石桥的顶端,站在那里,向着人间北方看去。
暮色或许也像是一种血色。
书生看了很久,这才平静地说道:“悬薜院回不去了,院长也回不去了。”
陈酒睁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书生。
“先生什么意思?”
云胡不知转过了头来,淡淡地说道:“院长死了,陈酒。”
陈酒不可置信的看着桥上的云胡不知。
“什么时候的事?”
书生神色怅然地笑了笑,说道:“我不知道,或许明天,或许后天。”
云胡不知抬头看向人间天穹。
故事的转折自然是极为迅速的。
从某个背着两柄剑的青裳少年出现在了这座古城的街头。
一切便不可挽回地倾颓下去了。
天上人的故事是看不见的。
但是天上人故事的后延,落到人间的时候,自然是极为鲜明的。
云胡不知抬头看了许久,低下头来,长久地看着那个无比震惊的黄粱近侍。
“左史府为什么要毒杀寒蝉?”
陈酒沉默了很久,轻声说道:“因为王上要还政于大风。”
书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却是轻叹了一声,缓缓说道:“确实应该是这样的。”
事实上,黄粱虽然作为千年陪地,这样一处古老的大地,当然不会孱弱到哪里去,至少远胜于那样一处风雪之国。
只是在大泽风起的故事里,他们将太多的东西葬送在了南衣城外。
诸多灵巫死去,北巫道远走槐安,八十万戍海卫尸骨随流落入大泽之中。
再加上神女降世,导致了黄粱内部的自我消耗摧残。
最后悬薜院孤注一掷地与神河磕在了一起。
这才导致了黄粱走到了现而今的地步——被天下妖族逼得趋近于亡国之境。
陈酒神色凄然地站在这样一座寂寥古城的桥头,茫然地四处张望着,一直过了许久,才惶恐地说道:“那现在黄粱应该如何是好?”
云胡不知沉默了许久,轻声说道:“剑渊的人死完了没有?”
陈酒迟疑地说道:“虽未死绝,但是也损失惨重,大概撑不了多久了。”
云胡不知平静地说道:“那便等剑渊的人死完了再说吧。”
陈酒还想再说什么。
这个书生却是已经沿着那样一座石桥缓缓的向着大河对岸走去。
“这是黄粱自己的一切选择。”
陈酒沉默了下来。
当然是这样的。
不止是左史府,也包括悬薜院。
换句话而言,这样一片大地,虽然曾经在神女的故事里挣扎过,只是不可否认的是,他们依旧是依附着那样一个并未在人间留下太多故事的神女的福泽,才能够在风起云涌的人间之中,无比决绝地与大泽彼岸割裂开来。
黄粱的故事,当然都是一切选择里,必然的后果。
陈酒终于丧失了所有希望,在最初受假都众人所托,前来大泽以北,寻求援助的时候,他们并未将事情想得这么悲观。
只是事实证明,他们大概错得很是彻底。
“先生。”
陈酒抬头看着安静的在大河对岸走着的书生,轻声叫住了他。
云胡不知停了下来,转头看着陈酒。
“倘若黄粱,真的倾覆了......”
云胡不知平静地说道:“只是一时之事,神女的故事结束了,槐安彼时自会渡泽而去。”
陈酒什么也没有再说。
所以最后。
大概依旧只是还政于大风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