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黄天反应及时,摁下了有暴动迹象的神敕,将愤怒起来的“雷”与“火”管控住。
莲生和尚没有发现黄天的异样,放下木鱼,心平气和开口说起正事:“贫僧今番召见你,只为一事。”
“恭听莲生大师吩咐。”
黄天收束好心念与神敕,及时表态。
“无它。”
莲生和尚说道,“贫僧师叔了无功德佛犯了些错,关进了我攘奸卫天牢。你现在是天牢狱卒的牢头,贫僧命你密切关注贫僧师叔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但有异常的地方,便及时向贫僧汇报。”
“是,莲生大师。”
黄天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别看莲生和尚一直以“贫僧”自称,攘奸卫指挥同知的身份与权力是实打实的。
用了“命”这个字,或者“命令”这个词,便是攘奸卫指挥同知莲生和尚发出的命令,而不是金山寺高僧莲生和尚提出的请求。
面对来自指挥同知的命令,黄天必须执行,没有打折扣的余地。
“就这样吧,你自去。”
莲生和尚挥了挥手,下了逐客令。
黄天行了一礼,退出值房。
门外,书吏脸上已经消了肿,心中的火气与不知从哪来的高傲消去,低眉顺目地等候着。
瞥了一眼前后不到半盏茶时间,心性就发生大变化的书吏,黄天加快了离去的脚步。
这就是黄天不喜佛门的最大原因。
太擅长改变一个人的心性了。
说得不好听些,就是太擅长洗脑了。
黄天承认,这是偏见,可他确实是这么认为的。
只用了去时不到一半的时间,黄天回到天牢,回到地下监狱。
刚刚走到牢头值房附近,便看见老张在值房门外等着,脸上还颇有些急躁与恼怒的表情。
“黄头,你可要给我做主啊!”
一见到黄天,老张大老远就开始委屈嚷嚷。
说话声音都带上了些许哭腔。
这可是老张的绝活,讲事之前先博个同情再说。
“怎么了,老张?”
黄天不为所动,淡淡问道,“发生什么事了,至于和我玩这一套?”
老张使劲眨了眨眼睛,吸了吸鼻子,却没能挤出眼泪和鼻涕。
这就有些尴尬了。
干嚎倒也不是不行,就是显得假了些。
既然黄头都识破了,索性就不装哭丧脸了。
老张一秒变脸,面无表情沉声说道:“黄头,你前脚刚走,那个和尚后脚就闹幺蛾子了。”
“什么幺蛾子?细说。”
“那和尚进了牢房以后,就开始打坐。我还以为他要参禅修佛呢,谁曾想,那和尚居然大声喊叫起来,喊得整个三层监狱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喊什么?”
“我记得这么一句,什么……生、老、病、死、苦也;爱、离、会、怨、苦者,由有生故;有生,则有灭,故说皆苦。后面又是些什么有生皆苦,苦海无涯,回头是岸之类的话,我记不太清了。还记得那和尚反复强调,他是来度化皆苦众生,脱离苦海,得上彼岸,享大自在、大自由什么的。”
“就这些?”
“这些还不够吗,黄头?”
“唔……现在还在喊?”
“我过来的时候还在喊。”
“你过来多久了?”
“就一小会儿。”
“走,一起去看看。”
黄天也不进值房了,说走就走,一路快步,来到地下三层监狱。
进了监区,黄天便明白了老张口中的“喊叫”到底是怎样的“喊叫”。
只见老和尚浑身脱得赤条条,肃穆静立,双手合十,东一句西一句地大声诵念各本佛经。
一会儿念“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一会儿念“如是我闻。一时,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一会儿念“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颠来倒去,不成体统。
疯疯癫癫。(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