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应之大笑了两声,似乎也被贺难这句玩笑所感染:“来吧,我记得你棋艺不错,陪我下两盘,要是赢了我——师兄就帮你一把,机会你可要自己把握住啊。”
“那怎么才算我赢呢?我和师兄的棋力相差太大,要说三局两胜定然是不能,但下个几十盘总会被我侥幸赢下一盘,对六师兄你又有些不公平吧?”贺难笑道。
南应之边复原棋盘边道:“我排行第六,那我们就下六盘——六盘之中你赢一把,那便遂你的愿。”
李獒春的嗜好不多,棋艺便是其中少有的一个,无论是什么种类的棋类游戏都十分娴熟,连带着他的弟子们也都有所涉猎,南应之和贺难恰好都最擅长象棋,前些年南应之偶尔回山河府拜谒师父的时候也曾观摩过李獒春与贺难对弈。
李御史总说棋路见性格,南应之深以为然——当年还在做尚书令的时候对象棋便有所研究,彼时擅长大刀阔斧的猛攻,而在经历了大起大落之后棋招便变得小心翼翼,以虚诱掩杀为主,也算是体现了他心境的变化。
贺难执红棋为先,南应之执黑棋后手,贺难先出当头炮立中,直指对方中兵,而南应之也迅速吊起屏风马来应对,也算是一种常见的开局路数了。接下来贺难进了三七两路小兵作双头蛇势,而六师兄则连起了另外一匹屏风马和一只车来巡于河线之上。
贺难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人,他十分喜爱先建立棋子数量上的优势再一步步去兑子蚕食对方,便趁着南应之双马屏风连打了对方的三七路卒,而南应之似乎对此全无反应,只顾着把自己的另外一个车调动到肋线之上。
又过了数个回合下去,贺难终于亮出了他的獠牙,连续的兑子攻势杀的南应之看起来有些措手不及,正当贺难双炮并进准备将军,让南应之的老将挪一挪位置的时候,六师兄却突然开口说了一句:“小师弟……你有些着急了。”
“嗯?”经六师兄这一提醒,贺难才注意到自己的局面已然是岌岌可危——自己虽然打了几个卒子和一匹马下去,看上去战国斐然,但实际上在六师兄的调度之下,几路大军已然锁定了自己的中兵——中兵一破,自己的中军帐便是唇亡齿寒。
强行兑子,那正中了南应之的计策,但若是仓促回防,也不过是杯水车薪,慢性死亡。
贺难可谓是已经落入了死局,但他也不曾犹豫,沉入对方盘底的一车一炮莽撞攻杀,意图以攻代守,却先失了自己悬在师兄头上的中炮,那突入敌阵的车炮也在南应之以付出一士一象的代价被绞杀殆尽。
下到贺难被绝杀之时,可以看到师兄的大军已然在贺难这边步步为营连成一片,而贺难这边的棋子则是“各走各的路,各受各的苦”,散乱不堪。
“年轻人,总会大张旗鼓的做出一些事情来,想一鼓作气的结束。”南应之点评道:“但要知道,飞龙在天之后,便是亢龙有悔——越是得意,便越要小心啊。”
一连四盘下来,贺难仿佛是使用了浑身解数,把自己这些年被师父虐出来的经验全都用上了,开局也是用了四种不重样的套路,无一不是被南应之看破化解,甚至到了第四盘的中局,贺难主动进行防守,是由南应之进行的弃子攻杀。
南应之的攻势没有贺难那么张扬,但却更加老练,难以应对,他前几局都是以慢打快,第四盘猛然转变了风格之后直接杀的贺难一溃千里,算一算用时还不到第一盘的一半。
“突然转变风格是不是很难适应?”南应之看着贺难焦躁不堪的神情安抚道,这句话一语双关,既说出自己转守为攻打了贺难一个措手不及,又点出了贺难想主动防守却由于战术风格问题难以两全,反而败得比之前还要快:“还有两局的机会,小师弟,你可别让为兄失望啊!”
第五盘的开局,仍然是贺难以输家的身份执先,而他这一次的开局几乎和第四盘一模一样。
“想让我陷入定式,然后再突然变招打我?”南应之一眼便看破了贺难心中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