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学宫。
自夏朝二十五年后,这场为坐而论道而准备的学宫并未因为那场盛会的结束而被废弃,恰恰相反,它还在完成着自身的使命。
只是想要再找出如当初那场重量级盛会所引发的探讨,那般庞大的思潮碰撞已经不太可能了。
但荀轲还留在这里,成为了天下学宫的祭酒。
无数信奉其理念的学子不远千里、万里而来,追随在他的门下修习。
追随他的人,已经比墨者还要多了,已然成势。
而为了将其和墨者区分开来,民间给了他们一个新的称呼,儒。
荀轲的门徒,自称儒生,而其自成一派的学说,合该称之为儒家、儒学。
从夏朝二十五年到夏朝三十四年,又过去了九年的时间,儒家已可与墨家分庭抗礼,甚至在民间对其的支持者还要更多一些。
兴办私塾、学堂的好处,这些年已经彰显了出来。
源源不断的有学子投身入天下学宫,聆听荀轲的教诲,这处学宫也在不断的扩建之中,广纳天下之言。
顾担完成了《神农百草经要》之后,便是来到了这里,看一看荀轲如今走到了何等地步。
即便他一直对朝堂大事不算太过关心,可夏皇两次派人聘请荀轲,皆被荀轲推拒之事可是遍传朝野。
很多人都觉得,儒家已经能够去跟墨家碰一碰了,连夏皇都是支持的,否则也不可能接连邀请。
如今距离上一次的邀请又过去了两年,第三次,也该来了吧?
所有人都这么想。
于是顾担就来了。
又是这么多年过去,他的神魂越发壮大,白莲观想图中那朵三十六瓣的莲花,第四瓣已是蠢蠢欲动,神识外放也足以笼罩方圆十丈大小。
伴随着岁月的流逝,他的实力其实也一直都在稳步增长,到了今日,已与当初不可同日而语。
只是本就已尘世无敌的武力,继续提升也没有什么动用的机会,一些小的进境累加起来,让他的底蕴不断增加,却还没有增长到质变的时候。
如今正是韬光养晦,潜龙在渊之时。
但实力的提升,还是有显而易见的好处的。
比如顾担只需要用目光一扫,便能够感受到旁人的气血如何,便是宗师刻意隐藏也无济于事。
顾担只是在天下学宫略略转悠了一圈,感受人体内气血的浑厚程度,便找到了荀轲。
此时的荀轲,正端坐在书案之前,执笔凝神。
顾担悄无声息的走了过去,未曾被其察觉。
荀轲等着面前白净的宣纸,眼中似有千万道波澜涌动。
终于,那执笔的手,落了下去。
“君子曰:学不可以已。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木直中绳,輮以为轮,其曲中规。虽有槁暴,不复挺者,輮使之然也。故木受绳则直,金就砺则利,君子博学而日参省乎己,则知明而行无过矣。
故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也;不闻先王之遗言,不知学问之大也.......”
荀轲不断的书写着。
这些年他绝不是在空耗时间。
他将自己的思绪整理,化作论著,已经写了好些篇,详细剖析了自身的理念,供天下人去品评。
与其说他在培养自己的势力,反倒不如说他是在整理着自身的所学,在那把长剑出鞘之前,打磨的更加锋利一些。
今日所书写的东西,好像与之前也没有什么不同。
但,意义已经有些不一样了。
“积土成山,风雨兴焉;积水成渊,蛟龙生焉;积善成德,而神明自得,圣心备焉。故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驾,功在不舍。锲而舍之,朽木不折;锲而不舍,金石可镂。蚓无爪牙之利,筋骨之强,上食埃土,下饮黄泉,用心一也。蟹六跪而二螯,非蛇鳝之穴无可寄托者,用心躁也。”
笔若游龙。
那饱含墨痕的字迹落在宣纸上,荀轲的脸色也变得越加坚定。
顾担在一旁看着,颇有种百感交集的心绪在心中飘荡。
上一次他看到荀轲奋笔疾书的时候,荀轲还是在夜里偷偷撰写小故事来发泄心中的火气。
这一次还是相同的人所书写的东西,却已经大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