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太后默默看着宋尚宫走到自己面前,不卑不亢地行礼,心中便隐隐感到不快。
她出身名门,一生骄傲恣意,鲜少有人敢对她直言训诫,宋若宪便是这为数极少的人之一。在她还是广陵王妃的年月里,宋氏姊妹就以先生自居,没少对她摆出一副师长姿态。
如今四十年过去,她已是极尽尊荣的太皇太后,宋若宪却依旧用这种堪称挑衅的态度对待她,令她一见此人,便觉得眼睛里像进了沙。
“宋先生,元真娘子近日编出了一套相和大曲,打算请你写相和歌辞。”郭太后在上座睥睨着宋若宪,倨傲地笑道,“先生既然文擅雕龙,就不要推辞了吧?”
郭太后这一番话,听得元真和晁灵云都有点傻眼——虽然她们的确是这个意思,但是这话从郭太后嘴里说出来,怎么听着就那么刺耳呢?
相比师徒二人的尴尬,宋尚宫却是微微一笑,从容不迫地回答:“太皇太后开口,老身敢不从命?”
“如此甚好。”郭太后快活地笑起来,抬手指了一下晁灵云,“元真娘子说她是受了这位弟子的启发,才想要编一套相和大曲。所谓择日不如撞日,不如现在也让她启发启发宋先生吧。”
此话一出,晁灵云已是呆若木鸡,元真慌忙向郭太后下拜,告了一声罪:“太皇太后恕罪,奴婢今日来得匆忙,没让弟子准备舞衣与刀具,此刻恐怕难以舞刀……”
“无妨,”郭太后打断元真,径自望着宋尚宫,笑道,“宋先生一向慧眼识人、观照内心,不会只着眼于外在,我说的可对?”
“太皇太后谬赞。”宋尚宫客气了一句,慈蔼的视线落在晁灵云身上,淡淡一笑,“这位娘子就是元真娘子的高足吧?老身年事已高,耳聋目昏,不劳烦娘子舞刀,但求能与娘子在末座一叙。”
话音刚落,不等晁灵云回应,郭太后已即刻吩咐左右:“来人啊,给宋先生与晁娘子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