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村长眼睛望着北边的那片母亲山,叹了声气,“能咋办,他们不是这个村的人,不懂咱们对山的感情,就算真不让我当这个村长,还能不管这片山吗?该干什么干什么吧,他打他的狼咱防咱的火,那些老猎户的思想工作我去做,都是村里的老人,他们不一定像那些小的那么糊涂。”

“听你的,我先去县里打声招呼,万一他们真使阴招,我也不能看着你坐以待毙,”楚大夫闻言点点头,又叹息道:“要是大哥还在就好了,山上的事有他帮你担着,再难咱们哥仨也能过去。”

孔令榆原本蹲在地上一边听长辈说话,一边不时偷瞟米乐嗑瓜子,听到这话,沉声道:“我也能担住。”

“二爷知道你能担住,”孔村长冲着他欣慰地笑笑,“那金波来了这么久,就你观察,这个人怎么样?”

孔令榆摇摇头,“啥也不是。”

第89章 事无不可对人言

其实往那边偷看的不止孔令榆,孔村长早就发现,楚大夫的眼睛也老往那边瞟,于是叫道:“秦老师,你领那孩子过来吧,别在那墙角像受气似的。”

米乐看偷听被发现,瞬间红了脸,秦老师却已经大大方方地拉着米乐坐了过来。

“说说吧,怎么个啥也不是。”孔村长看孔令榆和楚大夫终于不三心二意,继续刚才的话题。

“就会吹牛逼,讲他在部队用的枪多好,他多能打,说咱土枪怎么怎么不行,只想着自己怎么捞油水,像捞够了抬屁股就要走似的,生怕晚了捞不着,不像能长干的样儿,没魂儿。”

孔令榆想了想,“我看他跟揣主任也不怎么一条心,他不光防着咱们,跟那边儿也藏着心眼呢,傻尖傻尖的,今天这事估计就是碰上的,我看不像是事先做的扣儿。”

孔村长被他的形容逗笑了,“他枪法怎么样?”

“不知道,”孔令榆摇摇头,“没让他开过枪,应该对咱们这装一枪打一枪的土枪不怎么熟。”

“嗯,”孔村长点点头,“你看住他,别让他真的做出什么毁咱基业的虎事儿,别的都由着他。”

他想了想,对孔祥耻和孔令松说:“你们俩,把两队能用得上的男女老少都统计出来,路熟经验多的老人和体力好的半大孩子,安排巡防,妇女在路口设卡,上山实名制,务必一点火种和火药都不能进山,再组织一部分妇女做后勤工作,这部分由令松和狗蛋儿带队。”

“剩下的青壮年和借来的农户,老四带着跟我干工事,”他抽了口烟又说:“山上的暗河和坑洞狗蛋儿最熟,你不能光管巡逻,这边做引水工事的时候你也得过来。”

几个晚辈闻言一一答应,孔令松还是不放心,“爷,那姓揣的都能把手伸进咱们家后院,万一再使什么绊子……”

“不知道,”孔村长突然洒脱地一笑,把烟袋锅里的余烬全磕在地上,“咱们是猎人,就算没人害,说不定哪天也死在山上,想那么多干啥?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吧……”

几个人又聊了一些细节上的事,四堂婶从里屋出来,“五叔,饭做vb 了,今天都别走,就在家吃吧。”

一群人除了米乐谁也没客气,抬屁股就往屋里进,米乐虽然不好意思,又怕这个时候说走显得太矫情,只好也跟着进去。

他平时跟孔令榆形影不离,这时到了孔家却又自动跟秦老师达成联盟,像个小尾巴一样,秦老师走哪儿他跟哪儿,躲孔令榆远远的。

孔令榆瞪了他好几眼,想让他坐到自己身边来,他楞是假装看不见。

孔令榆没办法,只能一脸怨气地由着他坐到秦老师身边去。

自从那次孔令榆跟他说过秦老师跟楚大夫一起养老已经三十年,他就一直很好奇,这两人看上去也就五十多岁,不会从二十几岁就开始养老了吧?

今天正好有机会近距离观察,他便忍不住总想往那两人身上多瞟几眼。

就见楚大夫盛过一碗汤放在自己面前,慢条斯理地一边将汤里的葱姜挑出来,一边跟人说着闲话,待秦老师洗完手过来,这碗汤已经摆在他面前,他甚至没看楚大夫一眼,拿起来小口小口喝着,等秦老师终于喝完汤,楚大夫已经把一碟挑干净刺的鱼肉推了过去。

两人动作自然得仿佛像用几十年养出的默契,就连身边的人都一点不觉得突兀,除了米乐,所有人似乎都已经对他们这样的行为习以为常了,好像他们就该是这样。

除此之外,倒也看不出他们俩还有什么异样,如果一定要说有,那就是他发现楚大夫说到高兴时很喜欢拍大腿,不过不是自己的大腿,而是秦老师的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