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先太宗文皇帝为了表彰于延益在晋阳之战中的功绩,在弥留之际,特意赏赐给他的。于延益虽然碍于皇命收下了,却从未拿去示人以显荣耀,而是将它们锁了起来,除了文皇帝和于延益,也只有参与赏赐的人才知道。

徐浩学看着蟒袍和尚方剑的时候,便知道自己错了!大错特错矣!

一直在手下面前积威甚重的徐浩学,忍不住抽了自己一个耳光,随后小心翼翼地将木柜的门关上,退出了房间,将一切恢复原状。

“你们身上带钱了吗?!”

众锦衣卫看向了这个少年得志,桀骜不驯的锦衣卫指挥副使。

“都给我,算我借你们的!”

众人纷纷从怀中掏出了银子,锦衣卫的俸禄不算高,不过徐浩学有本事搞钱,所以他的这些亲信手下也不算穷,众人凑了凑,共有银票一百八十两,碎银六十二两,铜钱若干。

几十个锦衣卫身上带着的银子,竟然是朝廷二品大员家资的数倍。

徐浩学小心地捧着这些银子,来到了于夫人的身前。

“于大人,是个好官,更是个好人!小人无知,给您……和于大人,磕头赔罪!”

徐浩学将银子银票放在地面之上,“流放龙门,此去苦寒,这些银子夫人收着,也好能应付急用……”

徐浩学说完跪于地面之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起身对着锦衣卫的众人说道,“请于夫人和府上众人离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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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朝议。

今日最大的议题,就是议于延益之罪罚。

不过杨清源却没有出现在这里,他知道,无论如何据理力争,唇枪舌剑,今日的结果不会改变。

既然如此,也没有必要和这些人多费口舌。

“诸卿关于逆犯于延益,该如何处罚?!”

朱瞻坤话刚刚说完,都察院右都御史程青松便站了出来。

“陛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于大人,究竟所犯何罪?请陛下明示。”

朱瞻坤看了李宏毅一眼,李宏毅便知道此时该自己出手了,相当内阁首辅,却又不愿意出力,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程大人,于延益意欲谋反,这个罪名早已定下,今日所议乃是如何处刑。”

程青松虽然年过六旬,然此刻略显的佝偻的身姿却挺拔如松。

“敢问李大学士,意欲二字,何以服天下?!”

“……”

就在程青松要继续发难之时,曹守正突然从袖中取出了一份奏报。

“陛下,既然程院正要证据,那臣这里恰好有一份证据。”

曹守正眼带笑意地看了程青松一眼,这老家伙真是认不清形势。

“臣得知于延益曾经资助终南山崇文书院,便派人察查,果然发现了其中于延益所撰写文章,诋毁天子,心怀怨怼!”

曹守正取出一份书文原稿,“这个字迹程老大人应该认识吧!”

这是于延益写个书院学子的文章,论述的乃是民贵君轻之理。

这里面确实有阐述孟子思想的文章: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弑君也!还有其他的文章: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放在当前的语境下,就显得颇为刺眼!

“可见于延益对于朝廷,乃至先帝,都有二心,早有谋逆之意,这也从侧面证实了于延益意欲谋反。”

“你……”程青松被曹守正的无耻之语给气得说不出话来。

民贵君轻,乃是上古儒家的思想,到了曹守正口中却成了于延益不忠天子的证据。

“曹卿所言有理,写此文章之时,先帝尚且在世,可见此人一直包藏祸心,其心可诛!其罪当斩!”

“陛下!不可!……”

“此言大谬!”

众臣纷纷出列辩驳。

就在众臣先后出言之际,突然有侍卫来报,锦衣卫指挥副使查抄于府,前来回旨。

朱瞻坤闻言一喜,等下将于延益所贪财货摆着这些大臣眼前,看他们还能说出什么道理来。

以大周律法,只要贪污超过百五十两,就是死刑。

这还是修订之后的律法,太祖高皇帝时代,六十六两就是斩刑了。

锦衣卫指挥副使徐浩学奉旨入殿,旁若无人地走到了朱瞻坤的身前。

“微臣锦衣卫指挥副使徐浩学奉旨查抄于府归来,所得财货尽在奏本之中,请陛下验看。”

朱瞻坤的脸上露出了笑意,“不必了,你大声读出来,读给这些大人听听,让他们知道,这逆贼于延益,到底是个什么道貌岸然之辈!”

徐浩学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戏谑之意,昨日之事,让他对于新君佞臣的不满已经到了一个临界值,今天有这样打脸的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

就算事后天子见责又能如何?那不都是你让我大声诵读的吗?!

“微臣领旨!”

徐浩学起身之后,面向朝中众臣,展开了奏本。

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徐浩学的身上。

“臣奉旨查抄逆犯于延益府邸,今抄获……”

“银三十五两七钱、白米六缸,约两石、干柴二十二捆、菜籽油半壶、自酿酒四缸、一套御赐文房四宝……”

“住口!”朱瞻坤脸上的笑容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