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会之中,顷刻间便鸦雀无声,多了一抹剑拔弩张。
殷惟郢直直看着这一幕,压抑住面色,握住茶杯的手不由攥紧。
半晌之后,风骨堂的牌匾之下,景王缓了过来,双手负后道:
“你回来作诗一首,本王概不追究,而且不伤京城和气,这番以诗会友如何?”
“不如何。”
“不想以诗会友…那你想如何收场?”景王脸色微沉道。
“我不过一介武人,以诗会友我不会,但功夫切磋、以武会友,我从来欢迎,输了,我今日卸去止戈司丞,乞骸骨归乡,赢了,我就走,而且作为寿星亲自敬茶给我如何?”
话音落下,诗会之上皆是嘈杂哗然。
多少人先前听到些许风声,以为这一回王府是要择婿,一笑泯恩仇,想不到还是恩怨未了,双方竟然都不怎么给对方面子,而且这陈易还要人家寿星敬茶,怎么,你才是寿星啊?
不止如此,这陈易还要赌上止戈司丞的职务,谁不知他官路亨通、正是如日中天之时,他到底是为什么,竟然愿意付出这般代价?!
殷惟郢看着这一幕,听着陈易的口气,相处多时,她自然明白这番话语虽说不敬,但他已经有所克制。
若是过去,他只怕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动手再说了。
而这无明…是为谁克制?
除了她,还能有谁?
他为她克制了些,女冠多了些暖意,但看向父王,心底又有些五味杂陈,她几次攥住茶碗又松开,想要出声,但又止住了。
景王听着陈易的这番话语,思索之后缓缓点头,挥手让众人让开一段距离,留给李迎横和陈易比试。
景王朗声道:“好胆气,敬你是半个英雄,那么今日陈千户就以武为诗,若你真能得胜,本王便低头给你敬茶不止,还要赔礼道歉。”
说完这一段后,他此时回过身,环视了家眷一圈,最后落到殷惟郢身上道:
“不必怕,铸剑山庄副庄主李迎横乃是五品武夫,而陈易不过刚入春秋名册,想来境界相当,而李迎横已经五品已久,功夫更为扎实,想到还轮不到本王去给那小子敬茶。”
殷惟郢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暗暗腹诽,我那是怕父王你去敬茶,我是怕陈易一气之下把你打死……
人群已经缓缓退开,陈易便见李迎横将手放在剑柄之上。
陈易挥挥手让殷听雪退开到一旁。
殷听雪看了看他,轻声道:
“我会写诗的,那时你让我作就好了,不过不说这个了,你要小心些。”
“乖乖等着就是。”陈易随口应道。
李迎横上前两步,手仍放在剑柄,微微躬身道:
“铸剑山庄李迎横对陈千户向来很感兴趣,如此一来,也不是白走一遭。
相信李迎横一介五品武夫,也不会让陈千户失望。”
他说完这话,陈易反问道:
“你知道我?”
“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而且千户还替我管教过徒弟。”
李迎横的嗓音里掠过一抹低沉,原因无他,不过是想为徒弟找回场子而已。
当时破庙之中,铸剑山庄的一众弟子追踪楚霍南,其中他的亲传弟子之一的崔璜被打成重伤,伤筋动骨一百天,如今都在床上躺着,哪怕明知铸剑山庄不占道理,但终归还是护短。
陈易努力一想,倒是还真想到了那件事,只不过印象不算太深。
李迎横再上前一步道:“请赐教。”
“好。”陈易也不客气:“请受教。”
李迎横:“……”
大家说句江湖客气话,你是真不客气啊,你以为指教真是要你指教啊?哪怕不论江湖地位,你才入春秋名册几日,我入了春秋名册几日?
而且你“请受教”还要加一个“请”,这么礼貌做什么,尊重武林前辈吗?
李迎横多了一抹火气,而众人在愣了一愣之后,皆是忍俊不禁,这近来声名鹊起的陈千户,不论是不是粗人,口舌之上,还真是有些非常之处。
而这点,相伴日久的大小殷更是深有体会。
侍女模样打扮的小殷退到了一旁,转过头便见大殷朝她眨了眨眼睛,看上去就是在让她过去呢,小殷有些不明就里,但还是选择相信一下大殷。
不一会之后,殷听雪就来到了风骨堂的牌匾下不远处,离大殷不算太远。
王妃转过头来,扫了殷听雪一眼。
殷听雪连忙低下头,她怕暴露,毕竟她来过景王府,也见过王妃,记得没错的话是庆盈十九年,也就是先皇后崩殂,太后安氏入宫的那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