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殷听雪五岁。
在这之后,便没有见过王妃了,据说王妃某一年还生过一场大病,从那以后就不常踏出屋门,每当中秋元宵,王府与王府间互相拜会探望的时候,都是景王领着惟郢姐上门。
来自铸剑山庄的李迎横已拔剑出鞘,身体伏地,举剑置前摆出剑架,剑尖向上,左手侧弯,这一架势正是铸剑山庄莫邪三十六剑中的起剑势。
众人见这一幕,有识货的知道这威势不容小觑,一时议论纷纷。
而陈易将手放到了背上的后康剑上,往斜一压,剑鞘压到相应的角度后,将剑缓缓抽出。
李迎横看着陈易抽剑而不是用刀,不由问道:
“听闻陈千户刀极快,有摧风斩雨之名,为何今日改用剑?”
陈易理所当然道:
“你不是说要我赐教吗?”
“……”
李迎横心中火气更盛,叫你赐教,你真赐教啊?
本来入春秋名册已久,看在前辈份上,想在这众目之下给你些面子,打个平手,毕竟武林中人要讲风骨,如今来看,不一举将你败下,才是真正有失风骨。
心念落下的一瞬间,李迎横骇然出手,只见会场之上寒光一闪,剑鸣破空而出!
会场之上,识货的人不由暗叹,他们早已听闻铸剑山庄起剑势一出,随后的一剑就是直捣黄龙,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而这一剑的目的,便是一剑封喉,而不识货者唯有剑李迎横人随剑动,眼前仿佛划过一条灰蛟。
识货者,不识货者皆有,但所有人都看得出,这一剑极快。
而陈易仍然一动不动,似是还没反应过来,这幕落在众人眼里,简直和找死无异。
然而下一秒,离奇的事发生了。
李迎横的剑即将抵近的时候,陈易的手才将剑抬起,过程慢悠悠,像是七八十岁的老人后知后觉,但偏偏正是这样的后知后觉,让李迎横的面色惊变。
他猛地将脚往左一踏,身影骤然垮下,手中的剑收到胸腔之间抵挡,而陈易的剑这时缓缓斩在了空处。
莫说是不识货的,便是识货的人,这一回也是看得半懂不懂,这李迎横怎么放弃一剑制敌的机会,难不成是看在王爷择婿的面子上在放水?
毕竟都不是场上之人。
没人知道,李迎横之所往下一垮,强行变换身影,就是因为这一剑来得缓慢,但是手势格外稳重,而且陈易的脖颈微微侧开一寸,若强出这一剑,那么他的剑锋会在陈易喉咙便落空,而他毫无防备的腹部,刚好会撞上陈易的剑锋!
何等惊骇的观察力?
李迎横额上爬起冷汗,直觉自己在陈易眼里,就好像慢动作一般。
这电光火石的交手之间,容不得李迎横多想,压低着身形的他挽出剑花,一边逼退陈易,一边后退拉开距离。
而陈易手腕拧动,竟挽出了相似的剑花。
哗哗——
李迎横眼睛都快瞪了出来,全然想不到,这人竟然会以剑追着剑花走,要以剑压剑。
陈易面色平静,一圈一圈的剑花随着李迎横的佩剑而走,劈里啪啦地碰撞之声,越是逼近李迎横,那烁着寒芒的剑尖便越是狠厉可怕,但偏偏没法刺中陈易,或是划开一道伤口。
剑花压剑花,而陈易手中的剑化成巨大的圈,逐渐将李迎横的剑锋包围,而李迎横的剑可移动的范围越来越小,一想挣扎出圈,便被后康剑拍回圈内,到最后,这一剑动无可动,如同鹰隼困笼。
啪!
剑身拍中李迎横的手腕,刹那之间无法应力,周身流转的气机也在此刻滞涩,李迎横的手一松,佩剑掉地,脸色时青时白。
他如何看不出,陈易的手法完完全全是以柔克刚?颇有寅剑山寅哉剑的风范?
他这时才知道,陈易的武道境界,绝对不只是五品。
李迎横拱手苦笑道:“我输了。”
惊呼声刹那四起,在场之中,不是没人想到李迎横会输,但问题是,李迎横输得这么轻易,这么毫无还手之力,这陈千户当真如此武艺通神?
不可能吧?
你陈易再如何武艺通神,都得讲理,刚入春秋名册不过一个月,而人家李迎横好歹也是京畿剑法名流,入春秋名册已经十余年,如此轻易溃败,合理吗?
怎么想,怎么有诈。
能来这诗会的,基本都是心思活络之徒,如今一合计,怎么想怎么都不对。
人们看着站立场上,云淡风轻缓缓收剑的陈易,玄衣如铁,面如冠宇,似是不将这场比试放在心上,好一个佳公子……
而这时,在场众人不由想起一件事,
王府好像,是要择他为景王女夫婿来着……
如此看来,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