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停在一栋看起来相对干净的居民楼旁,从里到外裹得严严实实的神秘人离开了车子,让司机等候在外面,他独自一人上了楼。每次都要寻找新地点,固然让他浪费了许多时间,不过出于安全考虑,多浪费一些时间也没什么。
按照根据他们的内部暗语规定的地点,他找到了正确的房间,并敲响了房门。
门开了,一个用阿拉伯式的长袍把自己浑身上下包裹起来的侍者探出头,向着他点了点头,将他迎入了房间内。刚进屋,来人迫不及待地摘掉了全部用来遮掩真实面目的装备,这些衣物穿在他身上让他热得喘不过气。不过,若是有人见到他那一头黑色长发,大概会立即理解他的动机。这标志性的头发会立刻暴露他的真实身份。
客厅中央位置,一个穿着便服的白人青年正襟危坐。尼古拉斯·王大步迈入客厅,但他紧接着就被刚才迎接他入内的侍者阻止了,他只得尴尬地站在门口。
“你们的新创意真是让我惊讶,不必浪费组织的行动力并冒着暴露的风险,却能轻易地扰乱这一切。”尼古拉斯·王笑着对那白人青年说道,“马卡洛夫,跟你们合作是个明智的选择。”
“我和钟社长都认为……”马卡洛夫用那种带着俄语口音的英语缓缓说道,“你也该做点实际行动来证明你的立场了。这么长时间以来,最危险的任务都是由我们负责,可是你呢?”马卡洛夫发出了阵阵冷笑,“不必承担危险的时候,你向来很积极;一旦局势不利于我们,你就不仅不为我们提供掩护,反而毫不犹豫地用我们的鲜血为你的功绩铺路。”
尼古拉斯·王尴尬地笑了笑,他想要前进几步、和马卡洛夫之间拉近距离,可惜那名裹在袍子里的侍者阻止了他,那明显暗示着马卡洛夫和下落不明却幸存的钟复明已经失去了对他的信任。这可不好,他走到了这一步,一旦合作关系破裂,这些昔日盟友只需要将其罪证交给兴亚会,就能让尼古拉斯·王身败名裂。
“好吧,你想用什么方式来让我表明合作关系的可靠?”尼古拉斯·王摇了摇头,“听着,你们远离这些官僚机构,当惯了闲散的无业游民,不会理解我的行动。如果我不能取得更高的地位,也谈不上掩护你们的行动。”
“你做了什么?”马卡洛夫仍然威严地坐在沙发上,这位如今成为国家宪兵司令官代理的陆军上校在他的屋子里不能前进半步,让别人看到大概会惊讶得大跌眼镜,“是我的同胞在这里用自己的性命为代价搭建新的据点……青衫军来了,什么都不说就借走了我的据点,好,他们至少愿意冲在前面当主力;你呢?王上校,你做了什么?别跟我说你在去年9月掩护过我们撤退,那所谓的掩护和没掩护没区别。”
俄罗斯人适可而止,免得彻底将所剩无几的盟友推向对立面。
“我做的还不够多吗?”尼古拉斯·王摊开双手,似是无奈。
“不够。”马卡洛夫沉稳地回答道,“相比你通过出卖和损害我们的利益获取的个人收益,远远不够。王上校,您想当个笑到最后的胜利者,这可以理解,然而您办大事的时候怕死,做小事的时候又全然不顾大局、忘记我们的盟友情谊,我该怎么相信您?一切事业都要有牺牲,钟社长和我都牺牲了无数志同道合的战友,你的牺牲在哪里?”
年轻气盛的青年军官从来没在一个地位远远不如他的人面前受到这种呵斥,那是只有能凭资历和地位勉强压过他一头的东盟军高级将领才能做的事情,而且考虑到他是韩处安兵变的头号功臣之一,就算是那些老将也不一定敢这么无理地指责他。
“我明白了,你们是要我去做只有我才能做的事情。”尼古拉斯·王看清了摆在他面前的这条路,“……一定要这样吗?”
这一次,尼古拉斯·王的回复爽快了许多。
“很好,那我也希望你们给予必要的支持。”他低下头,开始把那些用来遮挡他真面目的东西戴回身上,“不过,你们也得明白,现在并不是杀死他的最好时机。你们的准备还不充分,现在创造乱局为时过早。”
“准备工作是我们的问题,而我们担心的是你的不配合。”马卡洛夫嗤笑着,“但愿我们的合作还能维持下去,王上校。”
尼古拉斯·王灰溜溜地转身离开了,这房间里的气氛让他不舒服,微弱的光线让他不舒服,马卡洛夫趾高气昂的态度令他难堪,一切都那么令人不快。等着吧,他心里想着——什么合作,什么盟友,等到摊牌的那一天,跟他争夺权力的人都得死。
大门另一侧,脱下了袍子的阿南达面色复杂地陷入了思考。
“我们是不是——”
“再等等。”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