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在这方面并不会阻止她什么,当然,也不给她提什么建议,全都凭她的心意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的生活应该会继续这样清闲但温馨地过下去,他的大义才刚刚起步,距离成功估计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十年,二十年,都有可能,夏油杰并不高兴去想那么久远的事情,在某些时候,他是情愿只顾当下的。

直到镜像咒灵的归来。

说实话,是很稀疏平常的一天,是土曜日,凉子在房间看电视剧的重播,他刚刚给愚蠢的教众开过会,现在正在房间里看呈上来的报告,突然,他心头一跳,随即,便感知到他派出去的那只咒灵遇到了攻击。

他心下即刻一沉,原以为那只咒灵会直接被祓除,却不想它似乎逃走了,为防止这是咒术方放长线钓大鱼的计策,他下了指令,命令它四处乱窜,暂时不要回教,而他本人则呼出一口气,不为这意料之中的事情乱了心神,本打算垂下眼继续去看手中的财报,却发现自己已经难以静心了。

咒灵被发现了。

除了悟以外,大概不会有人有这个本事发现那只咒灵。

但既然是悟发现的,他就绝不会坐视不理。

本来已经尽力克制着不去想这件事的夏油杰还是不可控制地思考到了这一点。

他呼出了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报告,站起身,挥手推开移门,脚步匆匆地行在长廊上,周遭人或者猴子向他鞠躬打招呼他都只是机械地回应或者干脆利落地无视,他的屋子离穗波凉子的住所并不远,拉开她的房门时,她还好端端地坐在沙发上,因他这突如其来地造访,抬眸时还有几分惊诧,但很快,便扬起唇角,问他怎么了?

夏油杰当然是不会和她说是镜像咒灵被发现了。

他只是说心情不太好,所以突然想见凉子你,她果然没怀疑,如同之前每一次,只要他说了,她就一定相信,听他这么说,她往旁边挪挪,给他空出了一部分沙发,告诉他这部电视剧很有趣,既然如此就陪他看一会儿就好。

于是他走过去,没去看电视里的人的悲欢离合,他直接伸手抱住了她,她即刻回抱了他,拍拍他的背,告诉他没事,她在这里呢,想什么时候来看都好。

是的。

她现在还在这里。

然而之后就不一定了。

他垂下眼眸,派来保护她的咒灵此刻离他们只有一两步远,依旧是那样可以轻松保护她也可以轻松杀死她的距离,春日笼被放在柜子上,离她好几步,他现在抱着她,她是绝没有挣开他去拿到春日笼的机会的,当然,即便他不突然发难,由着她去开启「光明之春」,那根本没有攻击力的领域也是绝对不够她在他手中活下来的。

只要他想,她随时都会死掉。

死的很轻松,很快,快到她都来不及反应,恐怕咽气之时脸上还会带着笑。

之前不是都说了会一直在一起吗?与其让她之后走了,不如现在就干脆让咒灵把她吃掉好了,这样他们就一定会在一起,永远没法分开了。

但是夏油杰只是这么想而已,甚至这念头只存在在他脑海中短暂的一个呼吸就被他打散了,他杀了够多的人了,很清楚地知道人死了会变冷,即便咒灵一口将凉子完整吞下,她也会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变成一团污秽的,什么也不是的血肉,成为那样不会动,不会笑,不会说话的东西,也根本不是她了。

那只是一团肉而已,说是谁都可以,反正那些东西再也不会开口说话了,又有什么意义。

夏油杰很清楚他喜欢的是穗波凉子的灵魂而非她的皮囊,然而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能够留下普通人的灵魂,即便他用尽一切诅咒她,大概率也只会留下一个人不人鬼不鬼,只能回应他简单词汇的,相貌扭曲的咒灵而已。

然而把她囚禁起来,藏起来,那个人又还会是穗波凉子吗?

他不知道,也很清楚自己并不高兴这样。

于是,夏油杰不再去想那些注定不会成功的方法,他只能很空茫地抱着她,感受着至少此刻她还热着的,存在在他怀中的躯体,他不知道他们的未来会如何,不知道命途的轨迹会拐向哪个方向,但他却隐约已经知道他们的未来已经走到了尽头。

在这一刻,他想问凉子还会呆在他身边吗,但他也知道,对一切事情都懵然不知的她一定会回答“当然”。

想到这里,夏油杰就想笑了,他在穗波凉子看不见的地方牵动了一下唇角,把下颌抵在她的肩膀上,没再问什么,没再出声,因为他知道无论问多少遍,问答多少遍,这也是一定会被背弃的诺言,是构筑在谎言上的诺言,自然算不得数,但是只要知道她会在此刻给出他这样的回答,他也觉得这样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