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藤苑,芳雪宴,不速之客将至。
李姓紫衣女行刺未遂,青禾公主趁乱发火,下场表演之事即刻叫停。
实则大多数人已相继献过才艺,余者寥寥。
林楚夕胃口不大,只是嘴馋,什么都想尝鲜。临近几桌菜肴挨个品尝一番,全无中毒之虑。
品尝佳肴之余,随口问道,“晴雨姑娘倒是寡言少语,怎连饭量也这样少。可是不合口味?”
晴雨笑容拘谨,“林姑娘说笑了。芳雪宴所用食材皆为上佳,厨艺更是精妙非常。菜肴美味,我很喜欢。奈何近来忧思,食欲不振,无此口福。”
本是闲聊之言,不知怎就转到头牌花魁晴雨之身。
既是林楚夕起头,无人反驳,恨不得多生几只耳朵一同竖起倾听。
洛青禾打砸一通,喝茶数杯,出两次茅厕,逐渐醒酒。
回席眼见此景,兴致不高。想起还有负伤刺客未曾审问,不知楚夕作何想法,竟轻描淡写放过。
林楚夕声色未动,顺晴雨之言问道,“不知何事如此殊异,竟能乱你心思?”
晴雨果然拿腔捏调,“还不是齐公子!上次水运出事,令他痛定思痛,知耻而后勇。早早带人出发,沿栖秀河岸打捞失落货物,想必如今已完成不少。不知为何,迟迟不肯返还,惹人心焦。”
洛青禾忽而兴高采烈,吵嚷道,“我知道!这题我会!听齐鸣渊他爹——王老爷子说过。似乎是将矿石就地熔铸,打造许多兵刃,转道东运,往边境去了。”
此类半真半假的小道消息,公主殿下倒是灵通得很。
然则说法搞怪,齐鸣渊他爹既是王老爷子,何不称其一声王鸣渊?
近前有一席之地者,皆是城中翘楚,各自心如明镜,忍笑不言,唯恐无端触怒无法无天的公主。
荆晓烟仗地主之便,加之其妹与别院亲近,言谈并无拘谨。
她轻声问道,“打造兵刃,正是此批矿石之用处。但不经兵部与商部批文,直运边境,恐怕……有些不妥。
曾闻听祖父提起只鳞片爪,此事可大可小。轻言之,私铸兵刃,运输贩卖,可论走私。重了讲,若兵器流入不法之徒手中,罪同谋逆,恐有株连之祸。”
晴雨期艾半晌,见缝插针,“荆小姐家学渊源,精通律法。这正是晴雨担忧之处,若被有心人利用,齐公子只怕没命回京了。”
说着掏出手绢在眼角反复擦拭,众人只见白色底布晃动,上绣兰花。
林楚夕懒得深究其泪水可曾奔涌,扭头饶有兴致地看向青禾。
后者紧贴楚夕而坐,手中筷不停,盯住一碟坚果强攻猛打,很快见底。
楚夕顿觉好笑,回身劝道,“何来那么多有心人?想当初,齐鸣渊入别院与家兄商议时,曾提及陈放山的交情,想必兵部不会苛责。倒是青禾公主,何时听过王老爷子话语,我怎不知?”
洛青禾摇头晃脑,“啊?我没听!告传我消息之人说,这事儿是王老爷子自己散出来的。所以,大家都那么说。你们聊自己的,别扰本宫进食。刚才砸些桌案,累得我饥肠辘辘。”
晴雨控抹半晌,唉声叹气,“唉……如今恐怕指望不上陈公子。他已多日未曾现身。不知是否见事不妙,提前躲出城去?若真是如此,恐怕齐公子难得善终了。
素闻林姑娘于天机推演一道颇有建树。晴雨斗胆,敢请为齐鸣渊行卦一课。小女感激不尽!”
此女声情并茂,竟推开桌案当场跪倒。一头磕在雪地里,怦然有声,秀发珠钗散落铺地,楚楚可怜。
公然为一男子求签问卜,不愧是花魁之姿,果然出人意料,远非大家闺秀堪比。至少她忍得羞涩,言之凿凿。
洛青禾吃了许久冷果,接过一盏由苍荷递来的热茶,滋滋正喝。
扫了眼跪倒之女,又偷瞄身旁楚夕,不知打得什么算盘。这话似是楚夕亲自提起?
忽有怒喝传来,“谁说我哥指望不上?”
此音洪亮,隔墙传入,震落簌簌积雪。
少顷,一白袍书生手携一青衫女子横冲直撞而入。
护卫、家丁上前阻拦,皆被踢翻在地,哎呦痛叫。
洛青禾小手一抖,茶水洒了满襟,少许溅落菜中。
楚夕不禁莞尔,轻拍安抚青禾,隐约知晓来者名谁。
反手夹起沾染茶水的菜叶入口品尝,果然平添少许苦涩,别有风味。
那书生边走边喊,“我哥只是戍边投军,为国效力而已。何来失踪多日?如何指望不上?纯属谣传!
别以为我不知,你这叫以退为进,想方设法与之风别院攀扯关系,好抢那最后一批折价文牒。
胡乱找些借口倒也罢了。胆敢做我哥的文章?他虽没甚用处,却也不是你们随意编排的!”
来人一阵抢白,晴雨吓得伏倒,依旧虔诚拜求。
围观之人议论开来。暂且不论事情真伪,那难以启齿的折价文牒终于宣之于口,不算坏事。
林楚夕眼色一亮,与青禾对视一眼,师叔耳提面命之事完成在望。
林姑娘停箸坦言,“折价文牒之事,郡主早有决断,此事不忙。
晴雨姑娘请起,我那推演之法只是玩闹之作。当面测字,尚且有些蒙混之语可用。为旁人占卜吉凶,非我所能。倒是蛮好奇的,陈公子为何临近年关才从戎投边?”
林飞旁观半晌,对矫揉造作之人早有微词。听闻楚夕有言,阔步而出,将晴雨强行扶起,安置于新增席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