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总是轻狂,多浮躁。
纠结数日未果,林楚凡终究还是下手了。
他歪歪扭扭,亲笔涂抹一封拜帖。交与林飞,令他堵在城中央,王宫的正门前。只待青禾公主,耐不住性子,出宫玩耍。
一连三日未果,就连苍荷,都不见人影。
无奈之下,林楚凡又请罗绮,回红袖馆探听一二。
结果,这姑娘躲到城里一家戏园,号称什么幻真楼。青禾流连数日不曾出门,也不知是何戏码,如此勾人魂魄。
有了明确的目标,书童也变得勤勉起来。
林飞自告奋勇,换了身楚凡的衣衫,扮作一个公子哥儿,前去幻真楼。
然而,第一次便没能进去。门票太贵!也不怪林飞,谁家书童,没事儿出门带上百金币?
第二回,林飞揣着几张金票,登门拜访。还被守门的护卫,好一番嘲讽。
书童忍气吞声入得内里,倒没有印象中的喧嚣与吵闹。满场座次稀疏,彼此距离很远,且都是雅座。
少则一人,多则三四,围着一小小方桌。另有屏风一面,围三缺一,留着那边,正对着舞台。整个一楼,呈现阶梯状,依次分布五排。
林飞有些担心,那最后一排的人,能否听清,台上演绎得,究竟是些什么东西。
屏风精美,很是炫丽雅致。若是平日见了,林飞少不得增添几分欢喜,或许还能驻足欣赏一番。如今,却成了书童最大的障碍。
朦朦胧胧的,神秘感倒是十足,可我怎么找人啊?林飞心中咒骂几句,也不敢出声。只好默默然,挨个座次叨扰。顿时引起些许不满。
好在,肯花费上百金币入门的,也并非什么俗人。即便心中不快,也不会恶语相向。
最多便是皱眉,挥手,示意退去。还有些和善的,打赏几个金币,或是桌上的稀奇果子。
难道我天生就是为奴的命数?穿了少爷的衣衫,竟也不像个公子!
不料,还有意外收获。
林飞路过第三行的时候,无意间瞧见,边角处,前些日子上门送礼的梅寒石,梅大公子。
石头脸依偎在另外一位华服男子身侧,互相喂着鲜红的小果。吓了书童一跳,都不敢看另外一人是何样貌,便匆匆离去。
林飞的小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难怪他做此想法,原来是同道中……什么同道中人?我又不……
或许是流年不利吧,以后出门,真该仔仔细细查看黄历。
这边梅公子刚‘惊世骇俗’一遭;第四排中央,两位面色黝黑的“公子”,仿佛也在玩相似的调调。
不过这二位更加典雅些,拿一根红绳,拴着一只桃子,两侧同时下口,抢着吃……哎?那红绳又该拴在何处?
林飞心下好奇,错开步子一瞧,结果看到了,自己?
不,是周羽,寒羽门主当面。再一看那两位抢桃子吃的“公子”,不正是陈清霜和……之前某次宴会见过,大概是叫做梅墨霜吧。
书童头皮发麻,手脚寒凉,毫毛乍起,走为上!
孙子、孙女都这么出息,也不知那位梅尚书,是否……书童正幸灾乐祸之中,忽然被人拍打肩膀。
吓了林飞一跳,脱口而出,“啊!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不知道……”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林飞?还真的是你啊!鬼叫什么呢?公主殿下唤你过去。”
书童略微放心,转身一看,“苍荷姐?总算找到你们啦!这戏园真可怕,我再也不来了。”
难怪一直找不到人,公主殿下,独占了二层楼上,正中最大一处观室。
此时,青禾正仰躺在一倾斜的床榻之上。
她正对面的墙上,开了一处四方窗口。帷幔向两侧拉开,正露出中间开阔的视野。
青禾一手捻着葡萄,一手捏着条手帕。她右手投喂一颗,左手取出果皮,再用手帕擦一下,小嘴抿着咀嚼几下,再噗一口。葡萄籽儿,便从那观戏的窗口,抛飞出去……
难怪,底下有一桌空着,却还落了不少葡萄籽,西瓜皮。还以为是这楼里侍从躲懒……
林飞正在腹诽,却听公主殿下捏腔拿调,“你,可是代表楚夕,前来认错求饶的?”
书童迟疑道,“嗯……是,也不是。”
青禾听了前半句,已经从斜榻上跃起,脑后绑着的发带,正来回悠荡。
结果后半句,又将她按了回去。
似乎那葡萄,也变得乏味起来。青禾左手随意在胸前胡乱擦几下,书生袍顿时留下三五个手印。
而且那位置,看得苍荷一脸苦相,转身去寻新衣裳。
书童沉吟着劝道,“公主殿下,以我家小姐的性子,即便知晓自己错了,也不会承认的。就连看话本子,她都是从后向前看,先瞄一眼结局,再将死去的人,挨个看活……”
青禾却被逗笑了,“额?哈哈哈……好玩,这个好玩,我还没这样看过。回头一定要向她请教一番。说罢,你穿了这么一身,在那下面,贼眉鼠眼地找什么呢?”
林飞见青禾笑脸,顿觉事情成了一半,“嘿,找公主殿下您呐!我家少爷,听闻别院之事,特此亲书拜帖一封。委婉地代替小姐,向您道个歉。具体事宜,都在里面了。”
书童取出一封拜帖。公主殿下扭过头,右手一扇一勾,便有一道银光,延伸出去,卷起那书信蜷缩而回。
青禾阅信,深以为然,“嗯……嗯……不愧是三胖!竟与我不谋而合,果真英雄所见略同!走,去你家找他。”
公主也是个急性子,一个鲤鱼打挺,凌空拧腰,落地时膝盖微微屈伸,抬腿便走。她还不忘扯着林飞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