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两位衣衫褴褛的乞儿,跃出林府院墙。
他们略微思忖,便折了路线,一路向北,沿途专拣些昏暗的小路,匆匆而去。
偶遇一些实在繁华的街角,二人便佝偻着身子,相互搀扶,贴着墙边,小步踱过。
刚一钻入阴影,便立即昂首挺胸,大步急行。
二人只顾着赶路,未能抬头回望。沿途的屋檐楼角,总有一道黑影,此起彼伏,折跃紧追。
城南到城北,一路走走停停,竟然拖拉过一个时辰。
夜里外出,自是无法走城门的。且这一路,他二人提心吊胆而来,灵气消耗大半。早已是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两人躲入一无人居住的小院,兮兮索索换了身贴身的衣裳。环顾四周,终于寻到一处略微高些的牌楼。若是能爬到顶端,以此为起点,中间再施展些手段,未必不能越过那严密的城墙。
桑蜃提点道,“走,爬那座牌楼,争取踩到楼顶。你也是没用,迟迟无法突破。若是我二人,皆为灵月,何苦如此周折。”
“爬不动,歇会。”吴桐紧挨着木门坐下,摸出一水囊,咚咚灌了一大口。
桑蜃拿他没法子,整理一番长袍,便也像个男子一般,坐在井边,倒是不枉一身男装。
约莫一刻钟,他二人灵气恢复了不少,趁黑摸到街角。趁着四下无人,两人踢踏有声,几个起落,便来到牌楼之上。
再有两步,便可登顶。然后越过城墙,从此天高任鸟飞……
“啊?什么人!”
终究是桑蜃修为高,尚未落脚,便察觉瓦上有人。
她凌空喷出一股薄雾,借机拧身,折向吴桐一边。桑蜃连忙按着他向下坠去,落在七尺之外,一处低矮的楼瓦之上。
嚯…一阵衣袂飘飞,顶楼忽然出现一道窈窕黑影。
桑蜃双目注入些许灵力,仔细看去。
来人一身黑色衣裙,泛起暗红色,衣领与袖口,还绣着些金色花纹。看身形像是女子,戴着个乌漆嘛黑的面具,背负双手,一副高人模样。
面具遮掩下,那人说话也瓮声瓮气的,“我若是你,便不会如此急于送死。”
这言辞,令人很不舒服。
吴桐向前一步,瓦片踩出些碎裂声。
桑蜃无声一笑,用香肩将其撞了回去,“这位姐妹,有些危言耸听了吧。不知深夜至此,有何贵干?”
来人不答,自顾说道,“雾妖桑蜃,缺月弓吴桐,你二人有些实力,入了亭主法眼。有意招揽你们,加入我指月亭。意下如何?”
桑蜃保持僵硬的笑容,一面暗中恢复灵力。她略微散出些微雾气,一接近对方三尺之内,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让她又惊又怕,原本偷袭的打算,也暂且搁置了,“阁下藏头露尾,如此招揽,恐怕没什么诚意吧?”
面具人冷哼道,“见过我真面目的,全都死了。你们谁想做下一个?我可以满足他。”
桑蜃被噎了一句,非但不恼怒,反而有些放下心来。不得不说,人心还真是奇妙。
桑蜃试探道,“不知,这指月亭,是个什么说法?我二人若是加入,有需要做些什么呢?”
面具人朗声回道,“杀手组织,可以类比雪域,暗影楼。你二人实力不错,虽然遭人陷害,一时身份尴尬,却不影响下暗手杀人。亭内任务,三七分成;不限制你们接私活,只是不准随意暴露身份。还有什么问题?”
桑蜃迟疑道,“三成,是不是少了些?那些大组织,都是对半分的……”
面具人戏谑道,“嗤……收起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七成是你们的,亭内只抽三成。”
桑蜃的眼睛,猛得一阵发亮。她心中忍不住盘算,若是有了具体门派帮衬,今晚那一单,说不定就成了。到时候自己就能分得七千金,还不算那件灵具……
面具人适时打断,“别急着做美梦!既然你们没有疑问,现在轮到我了。一炷香之内,双脚不落地,便有获取封号的资格。”
那人说罢,也不给准备时间,两只背负的小手,互相散开。
双手于身后捏起兰花指,八根手指,挨个从大拇指上弹过,甩出一弯弯细如蛾眉的银色月牙。
月牙盘旋着,婉转着,向低处二人蜂拥而去。
桑蜃刚被美梦二字,惊得不轻,不待讨价还价,那人竟已出手!
也不知是何手段?竟从身后飞出这许多,炫丽却阴诡的暗器。
桑蜃来不及分辩,赶紧拉扯吴桐,严阵布防。
起初,还当是什么奇门暗器,指间凝练出一段光华,左拨右弄,试图弹开。
甫一接触,那银色小月,便无声破碎开来。竟如此不堪一击?
她尚且来不及高兴,便有一股阴劲儿,从手指窜入掌心,消磨一些灵气,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桑蜃无形之中,吃了个暗亏,也不敢骂出口去。
她赶紧拔出头顶的两只金钗,双手捏着,权当匕首。自觉借助兵器抵挡,应该会好些。
然而,不知因何缘故,原本平分的每一波的八只月牙,竟有六只,瞄准了她。
她身后的吴桐,仅剩下两只,凭借舒展开的折叠弓臂,抵挡得有声有色,稳扎稳打。
自从熊宝处,悟得此法,这还是第二次尽情施展。上一次,是帮青禾,刺杀了那不配记住姓名的炽焰府尹。
如今,那衙门都已消失,改御灵司矣。
林楚夕心思散乱,手下却是不松反紧,山月斩愈发急躁了。已经分不清,哪里是彼此的发端,唯余层出不穷的银色飞月,缤纷而去。
桑蜃确实失算,打空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