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姑另外选了一批年纪略大的,夜间轮值,具体捧谁做下一任花魁,还要看她们的手段。
晴雨,估计是丢了魂了。
冰姑心里正烦躁,又是一阵拍门声。这就不让人安生,夜还长着呢!
冰姑怒,“让他滚!晴雨身体不适,有本事他自己求见。若是憋得慌,只要钱到位,巷子里的姑娘他随便挑。别来烦老娘!”
果然,门外传话的小厮,灰溜溜的去了。
再拍下去,恐怕就要吃苦头。挨顿打还是轻的,若是扣上几日的工钱,就有些得不偿失。
小厮也很无奈,原本挺好的一对儿,怎么齐公子离开年许岁月,就变得如此生分?
巷子里的姑娘们,都以为他们能成就一段好姻缘。怎奈天公不作美,如何奈何?
他发誓,只是为齐公子鸣不平,与那十个金币的赏钱,没有一丁点儿关系!
红袖馆,后院角落的小屋,隔壁。
罗绮侧卧床榻旁,双袖挽起,露出两色不一的手镯。
她双手各自捻着一根银针,缓缓揉搓,不见如何用力,鼻尖却是浸出不少汗水。
床榻之上,也发出低沉的呻吟声。
几息之后,罗绮十指捻动,依次快速揉过数十银针。那趴在床上的人,忍不住浑身战栗颤抖。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罗绮手一挥,银针尽数取下,并射向身后桌面的酒瓮。
一串细密的摩擦声,酒瓮化身刺猬。
那床上俯卧之人,也坚持不住,呛声咳出一口淤血。等她擦干嘴角,回首再见之时。
罗绮已经捂着胸口,依偎着床脚,皱眉瞑目,一脸痛苦的模样。
床上的伤员,披着中衣爬起,“罗姑娘!你怎么样?可别吓我!我这伤势缠绵,医治本在两可间。千万不可因此,损伤了你的身体。唐小青如何能承受你如此大恩?”
乐师将罗绮抱着,拖上了床沿,裹入棉被之中。她不漂亮,但心肠却不坏。
乐师正感动流泪之际,罗绮长吁一口浊气,缓缓睁开了眼睛。她面色复杂地看了唐小青一眼,后者破涕为笑。
罗绮劝诫道,“你莫要激动,以免伤势反复。我或许是最近修习有些急躁,惹了这心绞痛的毛病,无碍的。你忘记我就是医者咯?”
两女躺平,休息一阵。她们闲聊的话题,除却伤势治疗,便都是林楚凡。
作为一个不那么漂亮的女子,唐小青对讨好有着超常的敏锐。
尽管外人不曾看好这一对儿不伦不类的夫妻关系,她仍是感觉,每每提及林楚凡,罗绮的神采都略有些自得。
如是,她便有心算无心,哄得对方很是开怀。
最终,还是罗绮警醒些。她提醒小青注意休息,不要妄动灵力云云,便起身收拾一应银针器具,告辞离去。
出门没三步,就遇到怀抱唢呐的赵双簧。
老头一副吟诗赏月的模样,佯装是随意走到此处。罗绮也不戳破,行礼告退,直去寻师妹泠杳。
此处小屋,已经借给浣风谷二位。原本的慕长老,已经搬去泠杳的院子。
彼此相距虽没多远,但也是一种善意,至少没有监视的意味。
望着罗绮端正的仪态,赵双簧连连点头。等对方转入廊道,他却连门都不敲,推开窗子,跳入唐小青的病房。
唐小青怒道,“师叔!你吓我一跳!罗绮说,我这伤需要静养,受不得惊吓的。你就不能走一次正门么?”
赵老头挠头,“嘿嘿,青啊,师叔年岁大了,受不得那些繁文缛节。你且说说,今日疗伤,感觉如何?”
乐师嘟囔着,“哼哼,年岁大,更应该少一些翻墙越脊。疗伤挺好呢,我感觉身体舒服多了。人家天香阁没有恶意,非但让出了主屋给我们,今日罗绮,还累的心口绞痛。弄得我心疼死了!”
幽暗之中,有一双矍铄的眼眸,忽然一亮,又迅速隐去。
赵老头喃喃自语,“心口绞痛,心口绞痛,嘿嘿,你好好休息,师叔去也!”
老头子怎么来的,就是怎么去的。弄得唐小青没法子,恨不得将所有窗户都钉死。
她转而一想,以师叔的手段,即便是没有窗子,他不想走门,也能挖出一条地道。罢了,随他去吧!
罗绮那边,一路兜转,终于入了师妹的小院。同为天香弟子,红袖馆花魁,泠杳的小日子,可比她当年滋润许多。
罗绮抚了抚手腕上的青镯,终究不是当年。
慕长老‘鸠占鹊巢’霸占了泠杳的床榻,弄得她只好去地上扔个蒲团打坐。
终于等到师姐前来,泠杳弹跳而起,一下扑了过去,大倒苦水。说了没个三两句,就被一声轻微的咳嗽打断。
这会儿,小姑娘才醒悟,自己有些得意忘形。她伸出舌头,背对床头做了个无声的鬼脸。
罗绮忙道,“长老,唐小青的伤势已无大碍。只需静养一段时日,便可恢复如初。若无他事,弟子告退。”
慕紫容却阻拦道,“告退?你是想说,今后无事,便不回这里长住了吧。哼!事情办得不错,消息的可信度很高。但是今天,你走不掉!”
罗绮不明所以,茫然抬头,看着粉红色的帷幔,实在是很难与刻板的慕长老联想到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