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熊宝的山月斩过于繁密了些。
招魂幡底叮铃当啷之声不绝于耳,扰得红斗篷也随之摇摇欲坠,速度变得舒缓起来,全然不复发狠叫嚣时之威能。
林楚凡见之略有悔意,早知如此直接烧了这斗篷,见一见她的庐山真面目!
虽晚矣,却非无所得。那绕过斗篷的幸存小火蛇,回头是来不及回头的,但是焚烧一些凌乱晦气的毛羽必不在话下!
只见一条红绳般的烈焰,盘着哭丧棒上下游移不决,嗤嗤声中,飘荡出一丝类似烤肉般的香味儿。
那福生还是个妙人儿!
他抽动鼻子一嗅再嗅,似乎很喜欢这股焦糊的肉味。
阴姬见救之不及,直接原地抖动起来,还发出一连串阴诡的尖叫之声,刺得林楚凡头痛欲裂,只得抱头捂耳向后翻滚逃远。
冰熊倒不觉有异,只是如此这般,见那火蛇失了林楚凡操控,渐渐有敛熄之意。
它这便一边朝大红斗篷射出山月斩,一边瞑目唤了一股风力,绕着哭丧棒盘旋而起,更助火势!
那白毛乱羽本就不是什么耐火之物,再有风劲如此助力,倏忽之间零落碎散,唯余一根弯曲无状的枯木插在原地,一串乌黑的铃铛落地无声。
兵刃就此毁去大半,阴姬发了狠!
她这次并未吸收什么明火,那斗篷却猛然一缩,仿若勾勒出一纤细的人形来。
不待冰熊细看,斗篷又再次猛然胀大!
噼啪一阵碎裂之音,那斗篷如薄皮儿西瓜般炸裂。碎片如刀散射而出,击碎了酒坛,割裂了枝丫,入地者更是深不见首尾。
在林楚凡嗷嗷的惨叫声中,冰熊慢悠悠升起数层冰墙,隔开了自身。实在事出突然,林楚凡又离得太远,只好希望他别被伤得太深。
福生很是机敏,收刀躺倒,滚到冰熊身边避难。
林楚凡适才抱头鼠窜,未曾留意战场形势,不留神屁股被划开一道不短的口子。
他未曾回头,只是听见碎裂之音,不知道是碎布所为,还以为阴姬追上了他。吓得林楚凡乱叫的同时,还不忘分出一层火热的灵力,隔开阴火之威。
大约数息时间,林楚凡察觉并无人追击而来,且那让人头痛欲裂的惨叫也没了动静,这才咬牙爬起,回头看一眼究竟是何情况。
他捂住耳朵的双手,也微微泛起白光,自屁股上推压而过,酸酸痒痒间,缓缓修复了伤口。
此术于外伤真奇效也!
与此同时,穿孔的冰墙之后,也缓缓伸出一大一小两颗头来。
只见当空一袭青丝如伞,下面裹着些许乳白色。冰熊搬运灵力入眼,定睛细看,那分明是一双洁白的脚丫。
奇也怪哉!分明是大中午的,怎么如此阴晦难明?
林楚凡在倒树一侧,有幸见了正面,很是吃了一惊!
整齐的刘海如楚夕一般厚重凝实,妖异的长发绕过耳畔铺满全身,只留出膝盖之下一节小腿。
还是个如桑蜃一般不爱穿鞋的?
倒是只见腿色洁白如骨,面容却并不曾清晰,反而有一阵阴冷之意,在这午时林地四散开来。
双方隔着薄衣的阴姬,彼此竟不能见,各自内心担忧起来。
冰熊试探性发出几道光刃,行至那黑发三尺之外时,便嗤嗤有声地消散于无形。
太阴之力!
这种情况,冰熊曾在林楚夕身边见过数次,简直是无物不晓,甚是诡异!
林楚凡疗伤方毕,不知山月斩偷袭失效,还在腹诽官服质量太差,不知这阴姬脱了衣服是个什么能为?
阴姬却是对偷袭置若罔闻,素手于墨发中探出一只来,遥遥一招,那破碎酒坛之内晶莹如玉的头骨,缓缓飘起向她而去。
林楚凡见之不解,却知晓不能令敌人如意,“福生,她抢了祝大侠的头骨,不知要弄何种手段!”
幸而阴姬气场隔光不隔音,少年闻声蹿出,柴刀一扬瞄着那一节如萝卜一般的小腿小脚劈砍而去。
『他终究是在意父亲的,否则,也不会直愣愣地冲出。』
冰熊如此想着,却是回身对着地面插着的丑木棍弹射几下,光刃飞过只留下些许划痕,而乌黑的阴姬并无过多反应。
『看来随着招魂幡损毁,那种联系也消失了。』
冰熊有些忌惮那消融之力,有心看福生试水。
阴姬双手自黑发之内伸出,捧着头骨放在面前仔细观赏起来,看得林楚凡头皮发麻。
没了刺耳的尖叫声,他先前的两条火蛇也先后殉职,只能重新搓出火线投出,以求滋扰。
林楚凡心里暗骂熊哥不中用!原本计划让它拖住阴姬呢,结果老前辈一个裸衣,震慑全场!
这种感觉实在是不爽。
“嗤嗤……”
这次的声音,比山月斩消融时大了不少,可能是因为消解了食物吧。
福生一刀未果,还欲再上前劈砍,脚下一沉,却是被冰熊冻住。他回首疑惑望去,只见熊头摇摆,绕场缓缓踱步。
冰熊阻止了福生送死的行径,自行环绕起来,借助山月斩试探那消解之力笼罩的范围,试图绕路会合林楚凡。
毕竟先前一声大喊,已然有了方位之感。
阴姬正前方,林楚凡放出的火线依旧粗壮如昔,只是盘绕到黑发前三尺左右,便再难寸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