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更是明示我,流刑犯走得不快,彼时尚可追缴一番。这才有了今日事。”
披挂在身的小将勃然大怒,“林楚凡你放屁!我家何曾有过如此贪赃枉法的亲戚?那分明是梅尚书的亲族……”
林楚凡哑然失笑,“哦!原来刑部早已知晓此事,那还问我作甚?”
无人得见的角落,冰熊咧开嘴,露出无良的笑容。
它本想提醒林楚凡说错苦主,未曾想到还有此一节。陈放山当堂跳出,远比楚凡亲口诉说更为可信。
『他如今变得与那天纹匹夫一般卑鄙了呢。』
堂上数人更是面色不愉。
陈放山自觉失言,却悔之晚矣,面对洛奇的怒目,他反生出几分豪气。错便错了,我又不是你们那一伙儿的,你奈我何?
荆尚书深觉自己有先见之明,落座正中,将这两个孩子间隔开来。那所谓的‘量刑过重’确有其事,乃是他一力促成的,谁叫老梅头子不松口。
刑部重建的资费亏空颇大,姓梅的掌控钱粮,若是有心刁难,一年建成也是他,三年、五年仍是他。
且那犯事的正主儿,也不是什么关键人物,不过拿来投石问路。他想不到老梅如此谨慎,尽皆赎了出去。
他也未曾想到在此留下了把柄,本是一石数鸟的妙计,却未能顺利执行,反而被砧板上的鱼肉得了计,真是失算!
既然刑部堂官亲口指认,少不得要请来相关人等协查一番。
荆尚书本欲打发陈放山去请梅震。
奈何陈小将自觉失言,怕梅大人敲打,推脱不去,更是振振有词,“此子信口开河,为脱己罪胡乱攀扯,晚辈需留在此地提防他胡说。”
这理由真是既胡扯又充分。
荆腾无奈,只好遣了旁人前去。
雷引却在此时有了新的想法。他提议,顺便将林楚凡当日寻回的一个囚徒,一并请来同审。
林楚凡梗着脖子抗议,“下官不允!国主命我总领京畿牢狱,黑牢之内无我之令,我看谁敢再弄出人来?
你们三人是否早已商量好的?为何眼前两个活人不审?小陈大人言之凿凿的梅尚书不审?偏与我救回的替死鬼过不去!
你们权且当他死了,我一个也未曾追回,这案子便查不下去么?
你们刑部是没了衙门,不是没了门牙!硬骨头不好啃,专挑软柿子捏,传出去也不怕天下人耻笑么?”
荆腾怒,“竖子无状!老夫看你是讨打!”
林楚凡反以为荣,“下官谢荆尚书夸奖!奉劝一句,莫要打我。谁知我的病症究竟治好没有?万一再烧一次,又要重建,何苦来哉?”
洛奇气不过,出言讥讽,“呵!林楚凡,你如此推脱,敷衍塞责,莫不是与那案犯之间,有了什么首尾?此事非你一言可决,拖延亦是无用,大可上疏国主,夺了你那莫须有的权柄。”
林楚凡嘿嘿一笑,“满堂就只有四王子一人,敢说如此‘肺腑’之言。国主下发之权柄,再怎么莫须有,我行使着也正大光明。
那硕果仅存的囚徒,乃是齐鸣渊齐公子。
某人胁迫其生父认了翠衣巷走水之罪责,事关冰岚之死,我还未亲手替他报仇,如何敢放重要人证经你们的手?
若执意请他也无不可,何不顺便将聆风郡主请来,了结冰岚之案?”
荆大人毕竟年迈,已有些精力不济。
这林楚凡做了个芝麻官,倒是脑子清灵不少。若是任由他借此将那疯女人搅和进来,恐怕又要竹篮打水一场空。
荆腾只好以梅尚书未到为由,暂且休止堂审。所有人都暗松一口气,休整之余,也能筹谋下一步计划。
不料,林楚凡又出了幺蛾子!
只听扑棱棱一阵摔打声起,林楚凡双手锁住自己咽喉,肉腿踢踏不止,将此前仰躺的小榻踹得翻转过去。
他本人翻着白眼,口吐白沫,却呐呐有声。
也不知出于关心还是什么别的心思,许多人急匆匆冲了上去,却被那一直蛰伏的冰熊怒吼着震开。
一个数尺方圆的冰痕,将一人一熊与外界间隔开来。
许是不愿暴露自己会写字的事实,亦或是它也不懂林楚凡所为何事。
熊宝隔开了众多心思难测之人,用后腿使劲儿踢了踢林楚凡的肩膀。
『别装了,有正事赶紧办。』
林楚凡略微醒转过来,迅速擦抹脸上的污秽,尴尬的笑着,向周围行礼,“诸位见笑了!谁认识去我林府的路途?劳烦替我传个话给贱内,只说我旧疾复发,需要……唔唔唔……”
他说得好好的半句话,又开始翻白眼吐白沫,甚至比前次多了几分火光在那肥胖的脸上摇曳。
如此蹩脚的做戏,又很难不让人怀疑着相信,亦或者相信着怀疑。
荆腾只觉得头发白了大半。
这天杀的灾星!若是不依他所想,恐怕半真半假的,真要纵火烧屋?此等小人,如何能掌握如此多的奇诡技艺?
他暗叹天道不公的同时,依次遣了数波人马出去,除却去林府报信的,更是增添了之风别院与黑牢方向。
老尚书本人,更是严整官服,准备入王宫觐见国主。
他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将那无耻之徒潜藏的人证揪到刑部来对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