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者更是发觉,那一对儿男女头顶,正旋着三坨黑乎乎的污泥,被旋风席卷,活像一只只被人拿着鞭子猛抽的陀螺。
顺着众人惊呼与朝向,吴桐二人举目望去,这才惊觉危险,不由得吓出一头冷汗。
若是如旁观之人一般砸晕,雷引再伺机而动,恐怕没了活路。
那泥童子不知何时爬到了他门店之前的石碑顶端,光着脚,插着腰,向着北面咆哮,“墨剑无梦!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来管我的事?”
这才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也难怪泥童子爬高上低。北面无悔当一处角楼顶端,正有一黑裙蔽体、白纱遮面的女子持剑而立,目光所向正是那三个‘陀螺’。
经泥童子一番吆喝,众人也都知晓,这名盘发女子正是城内客居数年的聆风郡主。
见无梦不理,那泥童子顽性上脑,挥手拉扯那三只‘陀螺’掠过众人头顶,直向无梦砸去。
他似是仍不解气,随手又补了两颗,也不知他从哪掏出,大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意思。
无梦也不怯场,墨剑甚至都未出鞘。
她随意挥动两下衣袖,先前被她风力塑形的污秽之物便脱离泥童子的掌控,以三对二,反过头撞到了一处。
相互撞击之下,风力四射,泥水爆发,仿若当街淋了一阵墨水,偏偏苦了底下翘首看戏的众人。
其中,又以御灵司一众为甚,也不知她二人谁是故意的,亦或都有此心?
待泥水落地,无梦也收敛袖口,“我无意与你争斗。今日到此,乃是受刑部诸公委托,请雷司御返还堂审。”
无梦眼见泥童子不依不饶,又要扔出那恶心人的物件儿,无奈解释了半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围观看戏的人嗡嗡乱叫,都在吵嚷聆风郡主何时入了刑部云云。
雷引斜睨了无梦一眼,迅速低头,不愿让人看到他的面色。他有意无意之间,却仍向着吴桐桑蜃二人瞥了一眼。
不得不说,无梦的眼光还是有几分精准的。
那泥童子果然是个混人,管你如何分说,仍是团了两坨黑泥丢了出来。
无梦见机甚早,挥手两只风刃,渐飞渐宽,当空将那两坨东西割裂破碎,仍旧淋在了御灵司众人头上。
泥童子出场至今镇压三方,首次在无梦手里吃了亏,更不愿轻易罢休。
眼看黑泥奈何不得这位高手,泥童子蹲身下按石碑,似乎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趁着众人被这一女一童吸引的空档,雷引顶着黑泥,双手绕起六道水剑,左冲右突绕过人群,朝着吴桐两人逼近。
无梦站位颇高,虽然泥童子略有掣肘,她却未忘却主事。
一声清越的剑鸣声响起,墨剑出鞘,携着猛烈风力,连带无梦本人一起冲出,斜向下刺向桑吴二人。
所过路径受风力影响,一片人仰马翻。
她甚至还有闲暇开口训斥泥童子,“奉劝你不要无理取闹,便是战胜这里所有人,你那口吃食也回不来的。”
听声似是提醒泥童子收手,反响最大的却是桑吴、雷引等三人。
前二者虽然也曾被无梦救过,但更多的却是他们给无梦等人找茬添麻烦。
如今这一剑声威之盛,便是他二人合力也比不过。
此时又被人群裹挟,更有泥童子讹诈,委实落入进退两难境地。这两人此时还未发现雷引的动向,只以为无梦是在针对他们。
相比之下,雷引就灵醒许多。
既然无梦开口就说是来‘请他’,依她那跋扈的性子,断不可能半途而废。
且听着清冷之音愈发接近,又夹着剑锋嗡鸣,更是有丝丝缕缕风力牵扯周身,雷引只觉得脊背寒凉。
他周身毫毛耸立,冷汗都不敢冒出。
短暂取舍之后,雷引还是认为保命比捉贼更重要。这才回身震手,六水攒射,半指墨剑,半取无梦胸腹。
无梦并不怕他,本就是为他而来,怎么会没有准备?
墨剑顺风搅动,当先破了三条水剑。余下三条她却并不理会,剑锋一转,直刺雷引肩头。
雷司御也没指望一击建功,急忙踢踏转向,横移了数尺远,暂且躲过一劫。
却说那泥童子不听人劝,自说自话般团了一个乌黑淌水的东西出来。
甚至不能称之为泥人儿。徒有其形,却无其魂,比起之前野外土石积累,以及寒羽门水井中所做,相差太远。
倒是个头不小,全部展开比雷引还高上一头。
围观之人似乎对此怪物十分恐惧,远远躲开了去,便是御灵司捕快这会儿也知道事情闹大,纷纷躲入人群避祸。
他们所想倒也简单,反正雷引已被革职,跟他一条路走到黑,定然是没有好结果的。
这一番大动作,以及横跳踢踏,水剑飙飞。那吴桐即便再蠢,也看出雷引不怀好意。
若非无梦横刺一剑过来,说不准自己两人已经着了雷引的道。眼见雷引狼狈逃窜,首尾不顾的样子,吴桐顺势射出手中重新搓捻的一箭。
久不闻声的朱掌柜,高声喝道,“司御莫慌,朱某助你!”
那朱掌柜今日一反常态,刚被淋了半身污泥仍不自醒,反而翻着浑圆的身子,挤进战圈嚷着为雷引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