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被他帮助的人此时正担惊受怕着,一时不察竟闪烁到泥童子的‘玩具’旁边,脚下一软还踩出些许水声,黏糊糊的好不恶心。
雷引听闻有人助力,急忙抬头看去。
当先一抹亮光闪过,他还以为是无梦的墨剑杀到,骇得魂魄乱跳,顾不得体面弯腰驼背躲了这一道。
过后他才发现量光亮之后并无倩影,原来并不是墨剑,而是光箭。
继而他眼角余光扫视下,浑圆的朱赫掌柜正热情洋溢地扑搡过来。
‘你可千万别过来啊!’
雷引心说此句尚未喊出,那朱掌柜踩着泥水,脚下一滑,歪歪扭扭撞了过去。
此时雷司御刚巧躲开光箭,不及直起腰身,如此被那胖子撞上,颇为不雅!幸好失了正式官职,否则更难面对君父……
无人得见的角落,某个粗布麻衣的瘦弱小贩,绕着人群向内钻去,忽觉心头急跳,胸口寒意大增。
福至心灵,他抱头鼠窜向前扑倒,耳边簌簌有声。待他回头时,身后的院墙,已被不知名的玩意儿射穿一个碗口大的窟窿。
他暗骂一句晦气,仍跪倒爬起向内圈穿梭,很是执着。在围观之众眼里,又是一个看热闹嫌命长的主。
无梦一剑破水,见雷引躲开便也不再追赶,毕竟还有三道水剑当胸射来。
她借着搅动水流耽搁的片刻功夫,悄悄散了疾风,原地盘旋婉转数圈儿,不知用何种手段消弭了剩余水流,散为一阵水雾四下飞扬无踪。
无梦本人却落到桑、吴二人身前,略微侧身而立,说是防备泥童子偷袭也可,说是护着桑吴也行。
总之在桑蜃眼里,这一幕很是费解,却对她二人此刻十分有利。
泥童子却是个执拗的家伙,任凭无梦如何开解,愣是一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做派。
他小身子蹲在石碑顶端不起,双手撑碑,小脸憋得通红。
与此同时,先前作出的‘玩具’向下扑倒,裹挟了姿态不雅的两位中老年男子,化作一个呜咽有声的泥球,叽叽哇哇滚向聆风郡主。
虽说泥球未曾有什么异味儿,但这副卖相,应该没有那个女子会喜欢。
无梦眉头紧锁,有心躲得远些,却又见了雷引那厮被泥水生吞的丑态。
这人便是她此时前来的目的之一,若轻易放开,难免再生后祸事端。如此想来,便只有硬着头皮迎战一遭!
此时,身后传来桑蜃软糯的声音,“我二人助你!”
无梦并未回头,倒是反手将剑鞘射入身后数尺,隔开了那两人,“此时不走,等死么?有一个雷引,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你什么身份还不自知?青天白日逞英雄能有什么好处?”
吴桐被骂得面色红润,举弓捻弦,瞄准那泥球欲射。幸而桑蜃冷静,扯着他收了弓弦散了灵箭,急匆匆绕过人墙离去。
围观者虽众,但自忖难抵那光辉一箭,故无人阻拦,任由他们去了。
少此后顾之忧,无梦战意高昂。
她左手虚抬,右臂墨剑清吟,震颤间射出道道风刃。
风过无痕,却仍撕扯下不少乌黑泥水,偶尔运气好,还能带出点点红梅飘落。
小小风刃虽凌厉,却未能阻挡泥球滚荡之大势。
待滚到了一丈远近,泥球仍奋力向前,却总会有一股柔劲儿将其带偏,同时剥离不少污水,打着旋儿四散开来。
众人借助污水行迹,渐渐察觉聆风郡主僵持的左臂,似乎撑起一道无形风壁。
风力挡住泥球前进之余,更是护住自己免受污水烦扰。尤其是与她同侧的观众,视角奇佳又能幸免污水,忍不住开口喝起彩来。
殊不知,这叫好声触动了无梦更多的怒气。
她右手挥剑频率陡升,随之而来的是泥球轮廓锐减,污水漫天挥洒后,竟隐约露出两个人来。
更有声声哀嚎痛叫此起彼伏,连高涨的欢呼声都未曾压抑的住。
许是无梦耐心不佳,或是见到人形信心大增。只见她收剑在前缓缓蓄力,迸射出一尺长短的剑锋来。
无梦随手一剑扫出剑锋,划开一面巨大的风刃,形如月牙,色泽青黑,以一闪即逝的神速将泥球割裂而开。
无梦左手握拳,弓步击打虚空,那断裂的球体被这一震,半面碎散流淌满地。
另半边噗通作响,摔出两个人来,正是朱赫、雷引一对儿相互帮扶的友人。
幸而还能看到胸腹起伏,也难为他二人,在泥水中嚎叫有声,并未被憋闷致死。
一片欢声笑语中,最恼怒的两个,当属泥童子与无梦。前者是灵食被抢的歪门邪气不得宣泄,后者是嫌弃雷引那一身泥污。
她正思忖,该如何将其拖回刑部,又可保自身不被沾染。
那泥童子见‘玩具’被毁,呜嗷怒吼着跳下石碑。
他落在满地泥泞之中跺脚,随手串起三坨黑泥,扭曲拔高,似有随时化身‘泥人’之势。
无梦眉头蹙起,回手摄来剑鞘归剑,尚在沉思如何能稳住这个看似不大的‘孩子’。
正在此刻,从人群中窜出一个粗布麻衣的瘦弱小子,踩着泥水到泥童子身侧,弯腰耳语一番。
“真的?”
那随手扔泥的童子,两眼放光,语带希冀,不知那小贩与他说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