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坤摇摇头,眼中的痛苦更深了:“不,大嫂,你不知道。我本可以更努力去凑钱的,可我没有。我总是想着再等等,说不定她自己就好了,结果……”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那些年,穷啊!穷得我们连一床被子都没有,你知道吗?大冬天,我们没有铺的被子。我们把不用的做豆腐的单子当作铺的,孩子们冻得晚上都睡不着觉,爱荣就把孩子们搂在怀里,自己却冻得直哆嗦。我当时就发誓,一定要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可现在,她却走了,我还没让她享过福呢。”
卫萍擦了擦眼泪:“叔,爱荣婶知道你对她好,对这个家好。那些苦日子,你们都一起熬过来了,她不会希望你现在这样折磨自己的。而且她是癌症术后复发,医生不是说了吗,一复发就治不好了。所以,就算去了医院,也不一定能治好。”
“是啊,道坤,你得想想孩子们。他们现在也很难过,你要是垮了,这个家可就真的散了。爱荣在天有灵,最希望看到的就是你们都好好的。”荣雨娘拉着道坤的胳膊说道,眼神中满是关切。
道坤擦了擦眼泪,缓缓坐到椅子上:“孩子们……我对不起他们,没照顾好他们的娘。老大,老二现在都大了,办完他妈的丧事他们都出去打工了,老三老四这两天闹着辍学……,哎,这日子,让我过得稀巴烂。我每次看到老三,老四我就想起爱荣。她为这个家付出了太多,我却没能力让她过上好日子。”他看向墙上挂着的全家福,那是多年前拍的,照片里的爱荣笑得那么灿烂。
花婶也坐到旁边:“他叔,别这么说了。咱们往前看,你得把这个家撑起来,这也是爱荣的心愿啊。你可以多和孩子们聊聊天,这样的话,你就不会一直想着爱荣了。”
“他婶,你不知道,爱荣走的那天晚上,她还和我念叨着要给大儿子准备婚事呢。她连新被子都准备好了,可她却看不到孩子成家了。”道坤说着,又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荣雨娘拍了拍道坤的背:“她在天上也会保佑孩子们的。咱们要把她没完成的事儿接着做下去。你也别老一个人闷在屋里,出去走走,和村里的老兄弟们聊聊。或许能让你心里好受点。”
“我走不出去,大嫂。我一出去,看到那些我们曾经一起走过的地方,就想起她。村口那棵老树下,我们以前经常在那儿乘凉。现在,我每次路过,都觉得她还在那儿等着我呢。”道坤的眼神中充满了眷恋和悲伤,仿佛那些回忆就在眼前,却又遥不可及。
卫萍想了想,说:“叔,那咱们可以在家里多摆些爱荣婶的照片,你要是想她了,就和她说说话。也可以把你们以前的故事写下来,等孩子们回来,讲给他们听。这样,爱荣婶就好像还在我们身边一样。”
道坤微微点头:“这倒是个办法,我不想让孩子们忘了他们的娘。爱荣这一辈子,太苦了,可她从来没抱怨过。她总是笑着面对一切,不管多累,都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他起身走到柜子前,拿出一本旧相册,里面都是他们夫妻多年来的照片。
花婶也赞同道:“对,把照片摆出来,把故事讲下去。这也是一种纪念,让爱荣一直活在我们心里。他叔,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这样才能更好地怀念她。你要是病倒了,就没办法给孩子们讲这些故事了。”
“我会试着的,只是这心里的痛,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减轻。”道坤看着桌上的饭菜,似乎陷入了沉思。他想起了爱荣以前总是在饭桌上叮嘱孩子们多吃点,那温暖的场景如今却只能在回忆里找寻。
荣雨娘拿起碗筷,递给道坤:“来,先吃点东西。不管怎么样,身体不能垮了。你要是病倒了,爱荣在天上也会担心的。你就当为了她,吃一点吧。”
道坤犹豫了一下,接过碗筷,却只是愣愣地看着饭菜,并没有吃的意思。他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出爱荣在厨房忙碌的身影,那熟悉的饭菜香仿佛还在鼻尖萦绕。
卫萍轻声说:“叔,吃一点吧。这是我们特意为你做的,爱荣婶以前总是希望你能吃好。你现在这样不吃不喝,她会心疼的。”
听到卫萍的话,道坤的手微微颤抖,他舀了一勺汤,送到嘴边,却又停住了,泪水滴进了汤里:“爱荣以前总是把好吃的留给我和孩子们,自己却吃得很少。她总说自己不饿,可我知道,她是舍不得。我们一起吃了这么多年饭,以后再也没有她了。”他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悲伤,仿佛每一个字都有千钧重。
花婶握住道坤的手:“老哥,别想了,吃吧。你现在好好的,才是对她最好的回报。你要是把身体搞垮了,才是真的让她走得不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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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坤深吸一口气,缓缓喝下了那勺汤,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汤的味道在嘴里散开,却带给他更深的思念。
“这就对了,道坤。咱们慢慢调整,日子还长着呢。你可以先从一些小事做起,比如每天按时吃饭,出去晒晒太阳。”荣雨娘鼓励道,她希望道坤能逐渐走出阴霾,重新找回生活的勇气。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们,大嫂,他婶,卫萍。你们能来陪我,我心里好受多了。”道坤感激地看着他们,眼神中多了一丝温暖。在这黑暗的时刻,他们的陪伴就像一束光照进了他的世界。
接下来的日子里,荣雨娘、花婶和卫萍经常来看望道坤,每次来都会给他带些吃的,陪他聊聊天。道坤也逐渐开始尝试着改变,他把爱荣的照片摆放在家里显眼的位置,每天都会对着照片说说话,讲讲家里的琐事。他也开始走出家门,虽然每次走到村口那棵老树下还是会忍不住停下脚步,陷入回忆,但他知道,他必须要面对。
有一次,道坤在村口遇到了刘大爷,刘大爷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坤啊,我知道你心里苦,可你不能一直这样。爱荣是个好女人,她肯定希望你能好好的。你看这村子,还是和以前一样,大家都在努力生活呢。你也得振作起来啊。”
道坤点了点头:“哥,我知道。我会努力的,为了爱荣,为了孩子们。”他看着熟悉的村庄,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重新找回生活的方向。
回到家后,道坤看着爱荣的照片,自言自语道:“爱荣,你看,大家都在关心我,我不能再让你失望了。我会好好的,把这个家撑起来。”他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那是一种从悲伤中汲取力量的决心。
随着时间的推移,道坤的状态越来越好,他开始帮着孩子们处理一些事情,家里也渐渐有了一些生气。虽然他心中的伤痛依然存在,但他已经学会了把这份伤痛化作生活的动力,让爱荣的爱永远延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