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枝看到王婶穿着偏大襟的蓝粗布衣袍,衣袍上还有块三角形补丁,她穿着的那条裤子是很肥大的蓝裤子,她脚下穿着的那双布鞋显得不跟脚,她光着的脚后跟还显露在鞋跟外。花枝看出王婶的脸盘比母亲的脸盘子还大,她宽宽额头上还有着显而易见的皱纹,她要比母亲年轻几岁,她的面孔却没有母亲那样白静,她浓眉大眼嘴形显得很宽阔。她那双眼神没有母亲的眼神机灵,她的嘴型并不像母亲樱桃小口的嘴型,她的脸上的神情自然而坦然。自从宋兰朵家建盖起四间新房后,花枝当初进到院落后,她眼前亮堂心里也就感到宽敞。花枝前几年还总是上宋兰朵家中串门,那几间老房子显得很低矮,三间屋子很窄小,她去年冬季村落中下过那场大雪后,花枝跟随着母亲前来宋兰朵家中串门,她们进入东西屋后,炕上和地下完全是人,他们的说笑声都震荡花枝的耳朵。花枝知道宋兰朵家只要到农闲时,左邻右舍的人晚上都聚在她家里屋说话。花枝记得前年冬天村里来一位说书先生,先生每晚都在宋兰朵家说书,她家房屋都招不下听书的乡亲。她和母亲那晚上来她家串门时,她们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当时屋里还飘散着浓浓的烟味,母亲站立在东屋地下和人说话时,花枝和宋兰朵就躲在外屋说话,外屋中没有火盆,花枝当时就感到身上寒冷,外屋所摆放着的缸柜的侧面都挂着浓重白霜,当时宋兰朵家老房的外屋中并没有吊屋棚,房顶上的椽檩和房柴都显露出来,木头和房柴上还结挂着霜雪,她那次和母亲去串门,母亲当时看到花枝在外屋冻的只打牙巴骨后,她就没有在西屋中留下听大鼓书,她就领着花枝又返回自家中。
花枝现在不仅向着那三间老房院看去,几间茅草房依旧那么矮小,茅草房上所苫盖着莜麦桔依旧显得凌乱,房顶上四个边际上依旧压着各种木头和石头板。原来窄小的院落要比从前变的宽阔,因为新盖这几间房屋后,老房院中的土垫上新房院子,老房屋所靠近的黑土坎子修理的很整齐,老房屋前所开辟出的菜园子就很大,宽阔的地带上有放烧柴的地方,还有能够打庄稼的场院。花枝现在才知道已经成为宋叔家的库房,老房屋中能存放粮食还能放置各种木料和农具。花枝不仅打量起新建盖的几间房屋,几间房屋比老房子高大而宽阔,房顶上新苫盖的莜麦桔杆显得很整齐,房尖上用谷草所系出的房脊看着很齐整,压着谷草房脊的石头片子摆放的很规矩。花枝还向着这几间房屋的前脸看去,她看出这房屋的窗子都是气死猫的窗子,那种古老窗棱格小的猫都钻不进去,花枝知道这些门窗都是虎子爸所制作,父亲那时太忙没顾上给宋叔家打门窗。他看到东西两屋的门窗两边都留着风窗,主窗子的中间还留着正方形大窗口,只有两个大窗口中糊着透明纸,其它窗子上糊着的完全是毛透纸。在屋炕上能从两个大窗口中能看到院子中的情况。几间房子外边的窗台很宽大,并且用黄土泥抹成的四棱见角。
王婶看到宋兰朵领回来花枝后,她满脸就显露出欣喜神色,她就打开话匣子和花枝说起话语,花枝知道她干活是个急性子,她所说出的每句话语都很急促,她说出已经把没长好的青辣椒腌成咸菜,她就要把红辣椒用麻绳串起来晾晒。花枝不能围着王婶总说话,她就让宋兰朵上屋中找出两根纳鞋底的锥针,锥针就是那种特大号针,大号针上在铁质或铜质锥把上,锥针的针鼻能穿进用大腿搓出来的细麻绳,细细的麻绳就能串起辣椒把。王婶知道花枝和宋兰朵都要帮助她干活后,她笑的更是合不拢嘴,她接下来所说出的话语更起劲。宋兰朵进屋中找出针线后,花枝和宋兰朵也就串起红辣椒,王婶看到她们帮助她干活遭受太阳光晒,她们就把簸箩和挑筐挪到外屋,她们就在外屋中用针线串起辣椒,她们都坐在四方小板凳上。宋兰朵还拿起串好的辣椒,她把辣椒串挂在园子中搭建的木架子上,花枝只管在外屋用针线串着红辣椒,外屋凉快就没有燥热感。她们正在用针线干活时,花枝总是能听王婶说出的招笑话,花枝笑的都有些差气,王婶不停嘴地说出庄稼人的好处,她对宋叔给花枝家领人种地很知足,她还说出自家的那几亩口粮地也是宋叔领人收回来,花枝还知道王婶平时独自下地干活,宋兰朵不进学堂后,她能够帮助家里做零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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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婶笑着说:“花枝,你要记住我说的话,这话还是我奶奶活着时和我说过的话,那就是千经济万买卖,不如老牛翻土块。我想起早先遇到的荒年就心跳肉哆嗦,那年遭受了天灾,秋天时庄稼地里就剩下庄稼桔子,庄稼桔子上没长出颗粒粮食,连续三年地里不收成,我们全家就没有粮食吃,全家人都饿成皮包骨,那些年我们吃过树根啃过树皮,还吃过庄稼桔杆碾出的细面,地里的庄稼桔杆是家养牲畜才能吃,家里没有粮食还要用桔杆树皮代替粮食。我们吃桔杆面熬出的粥都扎嘴,我吃过荞面桔杆碾出来的面,当时用细箩筛出来的面子要多难吃又多难吃,总吃粗糠上茅房往出拉屎都费劲。”
花枝不仅被王婶的话语逗笑说:“婶,我叔叔对种地比我爸还懂行式,他都知道各个节气地里要干的活计,我爸就是会干木工木活,他在地里干活没有我叔有身劲。”
王婶说:“花枝,你记住我说的话,一个人有身劲只能养活一家人,一个人有心劲能养活上百人。过庄稼日子总靠力气头不行,心劲还是要跟上去。咱们过庄稼日子当家人要拿总,兵熊(怂)就是熊一个,将熊就是熊一窝。”
宋兰朵说:“花枝,我妈平时总和我说庄稼地里的事,我就是不爱听她说种地的事。”
王婶说:“花枝,那些年闹饥荒,我们家没有粮食险些饿死几口子,我们全家眼里最值重的就是粮食,家里有钱还有卖不到粮食的时候。人只有吃粮食才能活着,咱们有土地就能种出粮食。你们往后就知道,天底下还是种庄稼地的人口最多,庄稼地里打出的粮食才能养活人。”
花枝往旁边打岔说:“婶,我来你家要和你商量,我姐去我家串门时,我妈要留下她在我们家吃晌午饭,我姐怕你不知道她去往哪里,你到晌午时就要找寻她,我才跟着我姐来和你说这件事,我姐我们帮助你串完辣椒后,我就领着我姐去我们家吃晌午饭,我们家死个牛犊子,我妈要做差样饭,我哥又不在家,晌午饭就我妈我们俩人吃,我姐去就是我们三个人吃晌午饭。”
王婶说:“花枝,我不阻挡她去你们家吃饭,她不说出来我不知道,晌午吃饭时我就要找寻她。你跟着她来说过,你们过会就回去,她在你家吃过晌午饭,她早些回来帮家里干活,你晚上别在留她吃晚饭。”
花枝她们几人眼看地着要把那些红辣椒串完后,花枝从敞开的外屋门就看到虎子进到院落里,他手中还提着用麻绳捆绑着的牛肉,宋兰朵从外屋地下起身就去接应虎子,她还主动接过虎子手中提着的牛肉,宋兰朵把虎子让到外屋说:“妈,我大爷给咱们家割块牛肉,他还让虎子给咱们送过来。”
王婶说:“虎子,你今天还给花枝她们家帮忙,远亲不如近邻,你们俩家走动的近便。盼根今天没有在家,你就能出头露面为花枝他们家跑脚费心。你叔还能在大伙房中吃到牛肉,花枝爸多余再给我们家送牛肉,本来就是个小牛犊子,它身上没有太多的肉。”
花枝看到宋兰朵把那块肉放到外屋的碗厨中后,她又返到虎子身旁说:“虎子,你平时不怎么来我们家串门,你就上屋里坐坐歇歇脚再走。”
虎子只是很轻微地点头后,花枝就看到他的目光正盯看着自己,她不仅低下头说:“虎子,你要不忙就上屋里坐会再走。”
虎子说:“花枝,我不知道你在这帮助我婶她们串辣椒。我不能在这站脚,我还有几份牛肉没有送出去,你们家场院屋那边还有些零活没干完。”
王婶在旁问:“虎子,你叔还让你给谁家跑腿送牛肉。”
虎子说:“婶,我还要给我大爷家送牛肉,这几家顺脚,我用挑筐就能送回去。”
王婶说:“虎子,你要是忙着我们就不强留你。花枝她们帮我干完这些活后,花枝就要领上丫毛子去往她家吃晌午饭。”
宋兰朵有些生气地说:“花枝,你听我妈说话总是不改嘴,她有时就说出我的小名。”
虎子转身离开外屋时,花枝还是想和他说几句话语,她看到王婶特殊眼神后,她就打消念头。虎子离开宋兰朵家的院落后,宋兰朵把最后几串红辣椒分两次拿出外屋,她把成串的红辣椒又挂在园子中的木头架子上,她们几人串红辣椒的活计已经干完,花枝和宋兰朵就走出院落,她们要返回到花枝家中吃晌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