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道:“这是有蛛丝马迹可寻的,线索集中在那张见诚张参军身上,从他的出现和可预料的结局来看,都能隐隐看到这股势力的存在,还好迄今为止我们一直替他将身份保密,尚有回旋余地,否则其小命难保。”
龙潜确实不完全认同对方的这番话语,心想,陆全城想说的“见地”果然就是官场上蝇营狗苟的勾当,这些上不得台面、见不得人的事情怎的就会跟招安江湖帮派挂上了钩。
暗叹了一口气,既然是奉师命入世,人间百态自然都需要经历和感受,对他所说的官场之事也不是不能体味一二,便顺着陆全城的话说道:“嗯,他是说过被内鬼出卖,落入了三河盟设的局中......”
“没错,其身上有两大疑点您恐未曾发觉,老夫就从后向前反着说吧。从我们大伙儿一起回到饶阳,老夫便正式接任了太守之职,按惯例需向周边郡守发函问候,以此方式官宣入职。张见诚彼时也在饶阳养伤,老夫便在发函问候时也同时向太原府行文。
“最初的原意是为保官家颜面,暂不说明张见诚就在饶阳,以免双方尴尬,于是斟酌用语,在文末老夫试探性地提了一句,表述在任职路上,疑似偶遇太原府武官一名,只是此人腹部中刀、舌被咬断还昏迷不醒,恐性命难保,因未有接触,特来函提醒。”
龙潜心中冷笑,恐怕未必是因为官家颜面的原因,而是陆全城还吃不准太原府的意思,所以隐晦的试探。
陆全城说到这故意停顿,想等龙潜追问,不料对方纹丝不动,只好继续道:“结果收到了回函,居然说经查阅存档文牍,太原府从未向饶阳郡行文要派遣官员造访,还反问饶阳是否尽职认真核查过?你看,反倒成了我的不是。
“按理,对方应礼貌问询该人姓甚名谁,现在何处等等,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番说辞。一名堂堂七品参军外出公干未回,不但不追查,反如一颗石子落入湖面的浮萍中,连涟漪都不起。还好老夫只是试探性行文,并未暴露任何实际情况,不然老夫和他都会有麻烦,这是第一可疑且让人最不解之处。”
龙潜斟酌着探讨道:“吾料对方回函问你是否核查过,其实也是在试探你到底知道多少,一旦你再度去函,恐怕就难脱干系了。”
“道长果然聪明绝顶一点便透,您所言甚是,其实对方还有一层隐含的意思,那就是暗示鄙府不要插手此事。”
“如此说来,是太原府有人在故意掩盖张参军的存在了?”
“呵,这算是道长自己的推断吧。最可怕的是连七八名差役阵亡也都如石沉大海一般,吾暗中派人去太原,发现一切如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要知道太原府是三品秩级,还是大唐的北防重地,由二品亲王遥领牧,府尹是朝廷的三品大员,但为何有如此反应,老夫无从探知。
(“遥领”:担任该职务却并不实际到任;“牧”:类似于当今直辖市的最高长官,一把手,虚衔,只能亲王担任;“府尹”:类似于当今直辖市的市长,二把手,实际负责工作;“三品秩级”:类似于该直辖市在国内的级别地位。)
“想堂堂三都之北府,天子直管之地,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还能被掩盖住,谁能相信这是真的,并且这岂是一人两人便能只手遮天的?除非是一股庞大的势力才能做到。他们不但安抚了亡者家属,竟然也控制住了局面,至今都无一人上告,可见其力量之强、涉面之广,恐你我都无法想象。”
看着龙潜在低头思考,陆全城继续道:“再说第二个疑点,张见诚来河北道招安一个小小山寨,其实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仅凭区区一介七品官员能做到什么程度?若是他获得授权能便宜行事,可回函里明明说了没有向饶阳郡派遣过官员。
“并且此事竟然没有一个主管官员或头面人物参与,这于理不合。张参军不是说,才一接洽上邵幕达便被三河盟包围了嘛,看来一切都在该盟的算计之中,试想一个江湖帮派怎能清楚地把握朝廷官员的行程秘密?还有亚巴山叛盟,他们才有了这个想法便惨遭灭门,武强县令才上报此事便被刺杀,难道是三河盟有诸葛亮般的神算,能未卜先知?”
龙潜点头认可,说道:“亚巴山行事确实欠妥,有心跳反却弄得像是全天下人皆知,什么人都接触、什么人都与之商讨,导致家破人亡。但也由此可见,其受三河盟之害已到了不得不反,又不能缓缓图之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