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个驿馆蛮会经营,不但售卖药酒,还卖风肉。龙潜将酒袋和葫芦都放在了窗台上。
老丁将银锭找了零送上楼来,见龙潜还守在一旁,笑道:“南阳驿很安全的,不用您老守着,不如到楼下花池边,寻个榆树荫下坐着,乘着凉慢慢等。驿站里还有其他酒,要不给你筛上一壶,再弄碟卤豆干?”
龙潜忙道谢,跟着一起下了楼,在院子的树下坐了,将零散的铜钱都给了老丁,约有三十多文,这意思就是剩下的钱都赏了他,老丁笑着去给他端酒了。
驿馆里没有其他客人,午时的阳光果然毒辣,就算在树下坐着,前胸和后背都被汗水浸湿了,龙潜就着卤豆干,一壶酒慢慢喝着,蛮惬意。
晒了差不多大半个时辰。
龙潜心细,想起应该给酒袋和酒葫芦翻个面,才能晒得均匀,便起身上楼将晾晒物全部翻了个个。
往回走,再一次路过正中间的上房,似乎感觉里面有什么动静,转头看到门开着,里面陈设颇为豪华,正厅显然是待客用的,厅旁一间耳房挂着珠帘,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龙潜回到花池边安逸地坐下,估计将手中这壶酒喝完就差不多一个时辰了。
天空吹起了大风,从天际边飘来一大片乌云,天色暗了下来。
这时驿馆外传来环佩铃响,来了一队人马。
有人在大声禀报:“二小姐,起风了,看样子会有暴雨,咱们在这儿歇息片刻吧。”
许是得到了准许,还在门外,那人就嚷嚷道:“驿丞,你这个鸟人,还不出来迎接贵客。”
厢房门开了,驿丞冲了出来,敢这样对驿站呼喝的基本都是高官,这是多年积累下来的经验,决不能怠慢。
一个孔武有力的武将从偏门走进了院子。
那武将外罩绿色短袍,一看便知是个有品级的武官,驿丞忙抱拳堆起笑容问道:“请问将军上下如何称呼,不知是哪位官员下榻南阳驿?”
那武官很是倨傲,扬着头道:“某家是左龙武军司阶邢军,来的是龙武军中郎将邢縡邢将军家的二小姐,快把上房准备好,邢二姑娘要歇息。”
驿丞吓了一跳,再度躬身作揖道:“哎呀,不知是邢司阶驾到,有失远迎,上房就在二楼,随时可用,小人即刻带司阶先进屋看茶。”
邢军骂道:“还看个鸟,邢二姑娘就在门外,还不去迎。”
驿丞忙不迭的拱手致歉,朝着院门一溜小跑。
才到院门,又倒了回来,想起院中还有些混乱,忙叫驿卒打开中门,又吼着老丁赶紧洒水打扫迎接贵客,这才转头出了院门。
龙武军,在全天下那是响当当的军号,军中的将校、家眷都是遥不可攀的上宪高官,驿丞自然不敢失礼得罪了他们。
——左右羽林军、左右龙武军号称北衙四军,乃是皇家禁军,由圣人亲领,地位不可谓不崇。龙武军原属羽林军,圣人特意在开元二十七年下诏授予龙武军独立的军号,并以亲信陈玄礼担任左龙武大将军,正三品,可见龙武军更是禁军中的亲军。
邢军的官阶是龙武军司阶,这是正六品上的武职。邢縡则是龙武军的高层了,官阶是龙武中郎将,正四品下,这是在龙武大将军和龙武将军之下,排名第三的高品秩武官。
他的家眷,邢家的二小姐亲临南阳驿,这可是不得了的大事——至少对南阳驿来说是的——此女虽无品秩,但绝不能等闲视之。
龙潜看着整个驿站慌成一团,心想果然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小小南阳驿能接待如此级别的人物,怕是一生都难得几回,也难怪他们心中害怕,须得小心翼翼。
门外传来“啪”的一声,有人被抽了一鞭子,只见驿丞从正门口屁滚尿流地爬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