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斯·冯·普莱森暗道倒霉。
皇帝、首相和陆军元帅给赵传薪设了个陷阱。
为了让赵传薪安心踏入陷阱引颈受戮,今天就不能派遣见习官海因茨·威廉·古德里安来找赵传薪了。
来的人,须得有些分量。
首相自然不会来,陆军元帅利奥波德·马克西米安来也不合适,想来想去,皇帝的副官和老师汉斯·冯·普莱森来恰到好处。
于是他被推上了台面。
来之前,德皇威廉二世语重心长的对他说:“老师,此次任务重大,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陆军元帅利奥波德·马克西米安说:“不用怀疑,那些铁路肯定是赵传薪破坏的。我们必须及早解决祸患,否则像沙俄那样损失惨重。”
首相贝特曼·霍尔维格说:“不要让赵传薪起了疑心。”
集所有希望于一身的汉斯·冯·普莱森知道,但凡稍有差池,他便死无葬身之地。
赵传薪是什么人他还能不知道吗?
死在赵传薪手上的人,加起来怕不是要好几千?
两手沾满鲜血的刽子手。
汉斯·冯·普莱森硬着头皮来到柏林城市宫废墟处举起双手高呼:“我是汉斯·冯·普莱森,德意志皇帝和普鲁士国王弗里德里希·威廉·维克托·阿尔贝特·霍亨索伦的副官,也是他的老师,我谨代表德意志皇帝迎接赵先生移步城外……”
废墟中,赵传薪身影在断壁残垣间浮现。
他穿着羊毛大衣,戴着洪堡帽,皮手套夹着一支雪茄信步而来。
汉斯·冯·普莱森身体绷紧。
走近了后,赵传薪开口问:“咱们去哪?”
汉斯·冯·普莱森认真打量这个被称为“远东屠夫”的男人。
脸颊瘦削,胡须浓密,目光如电。
身材没有传言中那般膀大腰圆,但个子很高。
脸上看不见惯在战场厮杀那等凶厉,反而嬉皮笑脸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汉斯·冯·普莱森丝毫不敢因此小觑这人。
那些运走的惨不忍睹的德兵尸体,已经说明了他的危险性。
汉斯·冯·普莱森微微垂下脑袋说:“请移步城南,陛下在那里等着您。”
赵传薪龇牙笑:“请问,这是陷阱吗?”
“……”汉斯·冯·普莱森脑瓜子嗡嗡的。
他极力掩盖惊慌,让眼神不躲闪,让脸色不发白,他咳嗽一声说:“赵先生,您误会了,这不是陷阱。”
“不是陷阱?”赵传薪吐了个烟圈:“不是陷阱我去干啥?”
“啊?”须发皆白的汉斯·冯·普莱森发懵:“那,那,要是陷阱呢?”
“是陷阱的话我就认栽了,我去。”赵传薪笑嘻嘻的说。
“虽说没有您所说的陷阱,但为了此事和平解决,您就当是有吧。”汉斯·冯·普莱森干巴巴的说。
然而,赵传薪不挪步。
汉斯·冯·普莱森投来疑惑而紧张的目光。
你不是偏向虎山行吗?
难道都是吹牛逼?
熟料赵传薪说:“既然是陷阱,那是不是该有個断头饭什么的?”
“啊?”汉斯·冯·普莱森真的被赵传薪脑洞惊到了,他讪笑说:“您别说笑了,哪有什么断头饭啊?不过,您若是要求先吃饭再去也是行的。”
说完,他心里一动。
呵呵,既然你找死,那就怪不得别人了。
不如给德皇再加上一道保险?
赵传薪点点头,一屁股坐在断墙上,也不嫌脏:“那好,让厨子做好饭菜,端到这里来,好酒好菜招呼上。”
“……”
汉斯·冯·普莱森真就去准备了。
一来首相告诉他尽量满足赵传薪条件,并且不要露馅。
二来汉斯·冯·普莱森有了些别的小心思。
柏林的居民看到一辆辆马车拉着炉子和炊具,从奥兰治街出发,朝柏林城市宫行驶。
他们好奇的指指点点。
“这是去干嘛?”
“好像是去皇宫。”
“不是说皇宫已经成为废墟了吗?”
总有人能打听到些什么。
“这是去给赵传薪送餐。”
“天啊,那是野猪的脑袋吗?”
“居然有五辆马车,真是奢华。”
当马车到了废墟处,大冷天穿着单薄白袍的主厨,腰间别着两把厨刀,神态庄严的将菜单递给赵传薪,仿佛正在完成神圣使命。
这年头,最强御厨都是好平面设计师。
赵传薪接过菜单眉头一挑。
菜单印着王冠、藤蔓和花朵和勃兰登堡门。
下方是一排德语。
主厨不卑不亢的说:“先生,都说不会写法语俳句的厨师不是好厨师。但皇帝陛下对这等小资情调嗤之以鼻,所以菜单全部用德语印制,希望您能看懂。”
赵传薪瞥了一眼旁边的汉斯·冯·普莱森,乐呵呵对主厨道:“你虽然是个厨师,但目前比我见到的任何德国人都有种。”
在他杀那么多人后,换其他人,没人敢这样趾高气昂的跟赵传薪说话。
但凡敢这么干的人,非得是那等艺高人胆大之辈不可。
赵传薪见过因为技艺精湛而鼻孔朝天的人,他还偏偏就吃这一套。
主厨矜持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