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且听湘王言(2)

虽然杨宸不知为何自己的皇叔突然会想来一次那些书中所言的“魏晋风流”之风,也没有多问,只是立于这马上,缓缓的为身后那驾马车引路。

杨恒的那句:“他要的是游万里而行一步的理由,更要的是,这天下除我之外,人人见长安”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坦率的讲,杨宸读过不少书,古今杂谈,可这碑中所写之人的游记,他却是真的从未读过。

一生见长安而不得,祥云载他来此又复返的事,对于不信鬼神的杨宸来说相信是后人杜撰,绝非实事。可游万里的记述,倒确是值得一观。

从就藩之后直到今日,杨宸才发觉自己离厮杀太近而不知,心里也哑然生悔,昨日的北奴蛮子,除一人该杀之外,其余诸人,倒也没有必死之因。纵是国仇该死,也该堂堂正正的死在草原的战阵之上,纵是私怨该死,也不该是自己领着王府侍卫在长安城里宰了他们。

其实杨宸清楚,那些蛮子在自己这里该死的时候,绝不是自己因为那蛮子的几句狂言而射箭之时,而是在南诏的随从急匆匆的来报自己,月依被二三十人蛮子围住陷于危难,自己没有马上领着安彬等人去喝止,反而是让他们脱去铠甲,换上便衣的时候。

这是起了杀意,为不得完全之时,可有退路;月依的重伤,被那蛮子两手拖于地上,还大言不惭的时候,便起杀心。杀心既有,身死便是板上钉钉的事。

至于自己,无非是仗着这是长安而有恃无恐,有那返京之后觉得与从前不同的父皇,有入京之前,便一直护着自己的东宫,在不远的将来,还有宇文家这支外戚。

未曾开口,便有兵部的一百万两银子,便有一桩比三位皇兄还好的婚事,还有一路的顺遂,就是遭遇刺杀,都能大祸避过而得福。见到自己波澜不惊,就藩十五年方能头次还于长安的皇叔之后,离开了那座人人趋之若鹜的长安城后,杨宸才发觉了自己的不是。

如今的不是,皆因事的顺遂而生骄狂,而骄狂,又恰恰是少年人的毒药。因为骄狂,会心不得定,因为心不定,就会乱了方寸。

对月依是,对大宁也是,如今骑在马上的杨宸,在这冰天雪地里冷静了之后,五味杂陈。

或是真的困乏了,杨恒在一众人途径长安城东面灞河一侧叫泄湖驿的地方驻马停歇,驿站之外皆是随行侍卫的营帐,有楚藩,湘藩,还有锦衣卫。

除了秦辽吴楚这个藩王,可有卫军三万,这几个辈分高了一倍的韩湘晋三王卫军不过三千,有太祖皇帝要他们多用心治政的目的,所以这三位王爷,确实是实打实的有一州治政之权。而不似杨宸三人,在封地无直接治政之权。

甚至那定南卫武将最高者还是萧纲,按朝廷之命行事,并不直接受命于杨宸,在楚王府里不时议事只是出于对这这藩王的尊重。否则就平乱这种事,杨宸也不必上书朝廷请求调令三军。

泄湖驿里,一切皆是忙碌的场景,只知湘王会途径此地,又未收到来报要在此停歇,好早做准备,如今一切都显得匆忙了些。

驿丞甚至还派了几人去临近的市镇之上,多带了些人手和菜品,忙着埋锅造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