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的七月初,深宫之内传闻不得盛宠的七皇子杨宸,突然因为南疆的变乱坐上的楚王的位置,成了大宁第四位拥兵数万的边塞藩王。在仓促离京的闹剧之后,短短两年内,成了大宁庙堂之上隐隐可以呼风唤雨的权王,皇后亲子,东宫胞弟的身份,又迎娶了勋贵之首的镇国公府女儿做王妃,边塞有灭国之功,长安有诛逆之权,在有心人的暗中筹谋下,一切在顺理成章之中使得杨宸成了文武百官眼中日后四大塞王之首。
但永文七年的七月初,注定又要让大宁的文武百官为之一惊,尽管他们要在数日之后才能收到这条边塞候骑的紧急军报:
“独孤涛领军数千破榆关,辽王引军南下,另三万北奴骑军请降,辽王麾下,已有八万虎狼”
......
同样是七月初,炎炎夏日的酷热正是让奔赴千里的楚藩将士难受无比,等到杨宸领军出潼关想要将节制河东河北兵马的虎符帅印交给曹蛮时,却得知曹蛮已经快打到了洛阳城下。
好似晋逆之乱即将平定的消息并未让杨宸还有此刻端坐在他身边一道歇息的赵祁有稍稍放松,在那张羊皮制成的东都地形图上,按着几十条有关护国公领军消息提笔画下了曹蛮行军路线的赵祁甚至已经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杨宸和赵祁两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个词:“孤军深入”
从杨宸哪里知道赵家已经得以沉冤昭雪,自己姑母也得以被追封为“仁孝文皇后”的赵祁褪去了最初的喜出望外,也暗中察觉那位九五之尊似乎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存在,否则不会留一条寻觅赵家后人的余地。
作为纳兰瑜的弟子,很早就学会了如何去揣测人心,在乱局之中思量对自己最为有利的位置,所以此刻的赵祁并未向杨宸明说自己心里潜藏了多日的奇怪直觉:“或许陛下知道了我,为赵家平反,也是想让我安心留在殿下身边为殿下出谋划策”
很少看到赵祁出神的杨宸大手在赵祁眼前一挥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殿下,刚刚说到哪了来着?”
“本王的赵大先生!”杨宸玩笑着起了身,顺手拿起身旁的水袋尝了一口后递到赵祁嘴边让他也醒醒神:“喝口水吧,不会这被烈日把头给烤晕了吧?刚刚说,护国公必然是想要平乱心切,不忍东都数十万百姓受苦才直接出关,洛水北岸的河北诸军等护国公去了,也不再群龙无首,变作一盘散沙白白挨揍”
喝了一口水的赵祁将手放在了羊皮地形图上指着曹蛮的行军路线说道:“咱们这么追着护国公跑,恐怕还需十日,而且殿下莫非不觉得护国公孤军深入的法子太过冒险?”
“你不知道,都说几位皇叔的骑射还有行军布阵是这些老将军教的,或许在护国公眼里收拾一个徒弟算得什么难事,只要冲过来晋逆的布防到了洛水北岸,五千军马很有可能成为五万人马,护国公当年数千骑破襄阳定荆楚,有五万人马在手,洛阳城也还在朝廷手里,皇叔的确没有胜算啊”
赵祁摇了摇头:“晋王殿下或许没什么值得害怕的,可是若是护国公要对的是臣的师父呢?”
“纳兰瑜?”
“便是纳兰瑜,以护国公的才智,不至于就这般任由晋逆祸乱洛阳吧,一旦洛阳城中的官军百姓知道了朝廷让护国公领军平乱而且近在咫尺,洛阳会更不容易拿下,皇叔的几万人马没有得到洛阳仓的粮草,也没有洛阳城的城池布防,也要被护国公活活耗死”
“殿下不该小看师父,试问殿下,晋王殿下何以短短一月之内久攻洛阳不下可兵却越打越多,若不是对河北诸军连战连捷,那些北地世族也不敢暗中掺和进来忤逆朝廷”
赵祁说到了杨宸的痛处之上,堂堂东都附近近十万兵马,竟然奈何不了一个仓皇南下的晋藩,中原承平日久,武备废弛可见一斑。
“护国公孤军深入,想要到洛水北岸率数万河北兵马渡河与晋逆在洛阳城外分个高下是一步险棋,毕竟是五千军马,真要想在数万人的眼皮之下冲过重围,稍有不慎便会被洛阳城外散于各处的晋逆围住,到那时河北诸军定然不敢南下援救,护国公可以仰仗的唯有洛阳城的朝廷兵马,可一旦朝廷的兵马出城,洛阳和护国公说不定都守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