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宸摇了摇头:“皇叔谋逆虽不是因他而起,可他在里头究竟做了什么事,本王也不知,如此国贼,留着也只怕是夜长梦多,自当交给朝廷”说罢,杨宸拍了拍罗义的肩头说道:“有些事,并非你我所能左右,就像本王现在驻守潼关,进不能进,退不能退,你也要想想本王的难处。这一路赶来,也该乏了,先领着阿图下去歇息,本王明日再见你”
“诺!”
话已至此,无需多言,罗义和阿图向杨宸行礼之后便告退而去,走出帐外等去疾交代了一番后将师徒两人领到了一处营帐中住下后,阿图方才战战兢兢地在罗义身边问道:“师父,为什么我...”
“臭小子,你说想问为什么会害怕是吧?”阿图点了点头,顺道还给罗义倒了一杯水摆在身前,又将刚刚杨宸赏的短剑摆在一边。
“王爷早都看到你小子两腿发抖了,还装什么镇定,我不是和你说过么?大宁最重的就是规矩,总有人坐的地方比自己站得还高,那你就得埋头下去,有的人站直了,也没你高,他就得在你眼前守规矩。规矩就是让人来害怕的东西,东羌城外的王爷和今日站在我们身前的王爷是同一个人,只是场合不同,你看到的自然就不同。若是能去长安,你也可以去看看那些宫门还没打开就在宫外候朝的大员们,哪一个不是素日里高高在上,可站在宫门前,又是什么样子,你就懂了”
“王爷也得这样么?”
罗义也稍稍点了点头,叹着气说道:“我们只能远远望着那面宫墙,王爷可是在宫墙里长大的,规矩这些东西,他们自小就学会了,学得比我们都早,记得也比我们都深”
“如果不会呢?”
“如果不会啊,在那座宫城里面就永远也长不大了”宫闱之中的人心算计,罗义因为纳兰瑜的缘故,要知道得多一些,感慨自然也深一些。父子离心,夫妻失和,手足相残,六宫之争,哪一个不是人头滚滚,哪一个不是龌龊肮脏。
“我懂了,就像姐姐,明明是我们东羌的郡主,接连被大王派的人一路追杀,只能逃到大宁来”
“嘘!”罗义两手把阿图紧紧捏住,有些严厉的说道:“万不可再说你是东羌的孩子,木今安是东羌的郡主,你就是王爷送到我罗义手下的徒弟,是大宁的孩子,木今安的事,绝不能随意说出来,无论是谁问你,都不能说,否则不止王爷要受牵连,只怕你姐姐,也会惹来杀身之祸,记住了吗!”
“记住了”
“这剑是王爷送你的,你就收好,不要拿去显摆,免得被人家惦记,你个臭小子没有半分功劳就得了赏,那些浴血杀敌的将士们怎么想。收好了,明日起来教你一套刀法,对了,今晚我睡里面了,你就睡外头”
说话间,罗义已经翻身过去,半侧着身子,从今夜开始,他便不必再害怕何时被人闯进来,也不用再把这个短短一月里又长高了些的孩子护在身后,阿图转过头来问了一句:“师父,你又不洗脚,臭死了”
却没有得到罗义的回话,得到的扔来砸到脸上的枕头,阿图知道,只有在师娘身边的时候师父才会洗脚,虽然和帆儿姐姐并未成婚,可早晚都是师娘。这一夜,罗义的鼾声下,有个孩子把杨宸所赐的宝剑在灯火下擦了又擦,小心翼翼收起了刀锋后,抱在身上睡了整整一夜。在阿图半梦半醒的恍惚中,少年看见了自己把这把宝剑送给了姐姐,而且极为骄傲的告诉了木今安:“这是王爷一开始就赏我的,可我后来也立了大功,这是我用功劳自己换来的!”
什么叫做喜欢?也许,是一想到,就会在梦里发笑吧。
“臭小子,毛都没长齐,就会做春梦了?”被阿图梦里发笑吵醒的罗义又翻了一个身子,只恨自己无人入梦。
.....
“咕~咕~”
离楚军大营不远的林子里,不时有夜莺传来几声鸣叫,在那些无人能看到的黑色角落里,独属于夜晚的捕猎正在开始,虫鸣鸟叫在不少人眼里是伴随入梦的佳品,又在许多人耳边是聒噪不安的根源。
楚军大营的甲士正在巡弋,因为当初杨泰治军严苛,而杨宸麾下的大部又是从杨泰旧部里袭承而来,所以不少规矩就一直留到了眼下的数里连营当中。当初杨泰军规下的戒备森严对许多心怀不轨的人都是一件坏事,除了杨泰自己的旧部。
赵祁的营帐离杨宸的营帐本不远,可偏偏赵祁嫌弃杨宸营帐外不时的吵闹声搬到了中军大营边上的地上,也正因如此,给了一人可乘之机。
“谁!?”赵祁从梦中惊醒,一把剑却已经放到了他的脖子上,冰冷而且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