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单少爷,郡主在楚王军中饮酒醉了,已经睡下了,不是得明日再回月牙寨么?要不,云单少爷明日再来?”
云单贡布当即大喝一声:“你骗我!郡主刚刚在楚王帐中明明才喝了不到五口水酒,怎么会醉?”自己带了一身酒意的云单贡布朝月依的大帐喊了起来:“月依郡主!我云单贡布明日便回去了,等我回去,要让我阿爸亲自来找诏王殿下求亲,我想把我阿妈的镯子送给你,她说,如果我遇上了心爱的女子,就将这镯子送给她,你出来,我想送给你!”
带着醉意的话显然让月依的亲随们面面相觑之余多了一些不安,这云单贡布在南诏王府出入多时,从最初的跋扈乖张变成了今日这番模样,他们也看出了云单贡布对自家郡主的诚心,堂堂云单家的二少爷,若不是在凉都城里因为求娶郡主闹得满城皆知,又怎会被勒令冰雪消融之日便回去。
可清冷的月色下,月依的营帐里毫无动静,好像是在对他云单贡布避而不见。一年前,他云单贡布在雪域上也是一等一的青年才俊,统兵数万,威风凛凛,也就败了一场,被楚王生擒让云单家背负了一个叛贼的骂名,落得一个声名狼藉,不得不远走他乡求娶南诏郡主的贵公子,今日这般忍辱负重,低声下气,只是为了求得心上人北归。
云单贡布好像懂了月依的意思,裹着藏袍坐在了月依的帐前,像个孩子般负气地说道:“按照我们草原的规矩,男子汉说出的话就不能作数,送出的礼物也没有要回来的道理,你睡吧,天明之前,我等你醒来”
“云单少爷,你这是何苦呢?”倘若真的让云单贡布这样枯坐一夜,断然会伤了身子,月依的亲随们也不敢耽搁,急忙上前来搀扶,但云单贡布只是倔强的把他们一一推开,雪域草原的规矩,月色散尽前,若是月依仍然不答应收下他的礼物,那便是云丹贡布这一生的耻辱。
云丹贡布抬头望了一眼悬在天上像狼牙一般的月亮,嘴里喃喃道:“上神,保佑你的孩子求得自己喜欢的姑娘吧,我愿一辈子给你为奴为婢,当牛做马,用我的血汗和战功,为你塑成金身”
上一次云丹贡布双手合十虔诚的许愿是在杨宸的牢房里,他想活命,不想死在宁人的手里,被人把人头挂在城墙上羞辱自己的族人,可上神保佑了他,全了他的愿,但让他永远的失去了英雄的骄傲。这一次,云单贡布也不知自己还有什么,可以用来向上神交换,让自己的愿望成真。
月依的坐骑和杨宸的乌骓马一道翻过了陡坡,登上了此处最高的山巅,远方只有连绵不绝的山峰挡住了两人的视线,立马在此处,寒气陡生,却也离那些天际零零星星的云朵更近,月色穿过薄薄的已经看不清颜色的云朵,照在了两人的脸上。
杨宸下马后,月依也跟着下了马,两人的坐骑都出奇的乖顺,只是垂头食草,除了大口的喘息声,没有发出多余的声响,好似也不愿坏了自家主人的兴致。去疾与一众王府侍卫看不清山巅的景色,他们皆是背对着两人,鹰视狼顾,警觉异常。
在离开杨宸的营帐前,去疾亲自将月依送到了帐外,也随之告诉了月依今夜杨宸想约她一见的消息,之所以敢一人赴约,自然是相信杨宸绝不会加害于她。
两人一道站在山巅良久,等马儿的喘息声也渐渐平复后,也只能听见呼呼作响的风声。月依没有披上铠甲,只是一身将身姿显露无遗的便衣,织染的紫蓝色是月部女儿素日里在家中的打扮,可月依的发式,是宁人女子才会用的簪子,一支素簪,将就着让一头长发不得散开。
寒意逼人,衣着单薄的月依不知杨宸将自己约到此处究竟是为何事,而杨宸故弄玄虚的只是向远方眺望又默不作声让她更是不解,侧着身子望向杨宸时,只见到月色照拂下,杨宸的鼻尖挺拔,眸光冷傲,她这一年多已经学得不少大宁的字,也听闻过宁人会用长身玉立,容颜如画来称赞男子的相貌。
当初读到这八个字时,浮现在她脑海中的便只有杨宸的模样,她也不知为何,去了一次长安,在长安城里也见过比杨宸威武的兄长,比杨宸清秀的公子王孙,甚至还见到了大宁勋贵侯门的第一等纨绔被自己叔父称作“人模狗样,只讨女子心生欢喜”的宇文松,但在每每想起大宁男子的容貌,便只会觉着杨宸好看。
杨宸的蟒甲上,腰封紧贴,长雷剑斜挎着,英姿勃发,带着如今愈发外露的王者气象。察觉自己被月依盯了许久的杨宸方才眉梢微挑,得意地问道:“怎么,还没看够?本王相貌是不错,可你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儿家这么看,不好吧?”
月依慌乱地转过头去随杨宸的目光一道眺望远方,稍稍平复,取笑道:“其实,我当初在横岭的猎人陷阱里就想问你,只是觉着不妥才没问”
“什么?”杨宸两手插在腰上,像要一口气将这山河藏进胸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