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喜欢,是不能体会,欢愉和幸福的痛苦。
许蕊闭目之前能记起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当她扮演着另外一个人时却当了真,仿着宇文雪的口吻和杨复远说了一句:“我为什么非要嫁太子成皇后?做辽王妃和三哥远走高飞,岂不畅快”后,被脸色骤变的杨复远一把推倒在地,还骂她:“不知珍重!她才不会这么说话!她才不会想和本王远走高飞!”
是啊,明知得不到,却又虚伪而贪婪的沉溺在臆想中不可自拔,杨复远如此,许蕊如此,甚至于被先帝赐婚,嫁给杨复远后成为众人眼中备受辽王宠爱的辽王妃邓兰也是如此。
换作宇文嫣知道杨复远在长安诸多贵女中非要处心积虑的接近自己并非为了镇国公府,而是和宇文雪相似的两分容貌和相同的宇文二字,只怕早该活脱脱的被气死。
杨宸打开了殿门,殿外的纷纷扬扬的大雪恰好短暂的停住:“瞻儿染了风寒,今夜便不见了吧,等过了年,本王自会带瞻儿去三哥的坟上。把她的尸骨带去桥陵外寻一处不近不远的地方埋了吧,别埋得太近,本王和皇嫂会恶心,也别埋得太远,三哥在下面会怪我”
交代清楚后,杨宸没有急着回春熙院,而是回听云轩里将今日挡了两次剑的一身铠甲换下,把一身的污垢和血腥气洗净后才走去春熙院。只是此时,离他亲口说的一个时辰,已经过去了许久。
没有人会阻拦楚王殿下走进自己正妃的寝殿,她们只会解下一层层的帘帐,拨灭一处处的烛火,将一切,留给自家的主子。
“嗯?”
杨宸的手臂把宇文雪的头轻轻抬起好让宇文雪的头枕在自己手臂上时,惊醒了她,见是杨宸,没有说话,只是在锦被里抱得更紧了一些。杨宸不说,她便极少问,历来如此,此间没有外人,也不必再遮掩自己的本心。
“睡吧”
“王爷明日又不早朝,这么早睡?”
“明日他们上早朝,本王去杀人”
杨宸此番没有带赵祁回京,正是害怕赵祁说自己对该杀的人妇人之仁手下留情,对可以借力打力的人杀得倒是痛快。
“徐先生和令狐先生早已回京了,虽刚刚入朝,但众人都知道他们是陛下诏来给王爷的帮手,没谁敢怠慢”
“本王又不是山匪恶霸,回京是过年,不是杀人立威给人找场子的,他们的如何,轮不到本王来管”
“王爷还说自己不是山匪?尽做些,见不得的人事。”
“本王哪里做了见不得人的事?”
锦被里的动静,由小渐大,在王府之中按着规矩亲自笔录记下楚王每夜如何处事的内宦顶着一双硕大的眼睛,看着殿外又逐渐下大的雪,心里雀跃道:“好年景,好年景”
大雪里,去疾推开房门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小院被收拾得极为干净,一眼望去就能知道是有人常来此处。
他倒在被烧得暖呼呼的炕上,不禁想到被自己送走的那爷孙俩,大雪天里,被冻得哆哆嗦嗦的模样。尽管杨宸总说去疾蠢笨,但他也能想到,这爷孙俩是运好碰上了楚王,若是今日没碰上,被人打得半死的老头子指定会死在大雪里,孙子会孤苦无依,家中自然指望不了等着卖炭了用来救命的银子,一样会死。
一件再小不过的事,或许就能让三条性命为此无声无息的死去,这样的年景算不算盛世?去疾不知道,但他跟着杨宸在边关行走时的见闻告诉他,长安城里,好像没人关心那些边民百姓的死活了。
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的去疾起身走到了灶前,锅里竟然还有余温的半只鸡和小包的酱牛肉。
一样的大雪里,隔着几堵院墙,总是有人即便没有腹中空空,也难以睡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