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宸亲自否了此议:“诏人龟缩于月牙寨的崇山峻岭间,只求自保,不会派兵冒险与我军一道收复凉都,何况北面还有个云单阿卓,他知道如今东羌与他乃是唇亡齿寒,必不会坐视不理。藏人兵马出拉雅山南下,凉都拿不下来,反倒会分兵坏了大事。”
“唉,这木波和云单阿卓是死盟,丽关虽不曾易手,可拉雅山如今不曾封山,想要南下援救的确不是难事。但若是我军一面假装驰援丽关,逼迫他云单阿卓往丽关方向增兵,再趁机和诏人一道收复凉都,阻绝木波与云单阿卓间的联系呢?”
这话从旁人口中说出来不稀奇,但因为是年纪轻轻,且当年在京城之中只剩下因为憨态可掬,长得可爱而备受先帝宠爱闻于京师的蜀王所言,就引来了一众侧目。
众人的目光,尤其是杨宸的异样,让杨宁有些无所适从,只是红着脸说道:“我就是说说,皇兄和诸位,何必这么看我?”
“老九?若是本王让你领一支骑军,借护送军师去往月牙寨之事,北上驰援丽关,你可敢?”
“我有什么不敢?”
“倘若皇兄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是你蜀王领军呢?你是本王的弟弟,只有你去,他云单阿卓恐怕才会真的相信,本王是为了那座丽关城。”
“皇兄可以给我多少兵马?”
“骑军六千”
杨宁后脑勺在发冷,他贵为蜀王,在剑南道对定南诸事也有所主意,他自然知道,云单阿卓在丽关城外可是号称有十万大军,而丽关苦守多时,根本不可能再有多少兵马。所以他迟疑地望着自己的兄长,却只看到了期待的眼神。
所有人都看到年少的杨宁在此刻的迟疑,但只有曾经在剑南道与杨宁共事的关内侯杨誉为既是自己当初顶头上司又是同族晚辈的杨誉解围道:
“王爷,蜀王殿下年少,又是千金之躯,怎可以身犯险,末将愿率六千骑军,解丽关之围,一定把云单阿卓咬死在丽关城,为王爷和诸位将军收复凉都,搏出一条路来”
杨誉的亲自请战让杨宁轻松了不少,可杨宸没有急着答应,而是问道:“倘若他云单阿卓觉着本王给的筹码太少,不肯上桌,怎么办?”
只见杨宸起身走到了正中,环顾着众人说道:“诸位将军都是尸山血海里杀出一番功名来的,九弟虽是当朝亲王,可如今在军中,也就是本王的部将,哪儿有什么千金之躯。让蜀王领军前去,云单阿卓或许才更能见到本王的诚意。若是月腾愿意与我们一道,图谋收复凉都,那此事,必大有可为。”
话已至此,杨宁本该请战了,但他仍旧坐怀不乱着,逼得杨宸亲自走到他的身边,把手放到他颤颤巍巍的肩膀上问道:“蜀王可敢,领军走上一遭?”
“末将,末将”杨宁此时只能追悔莫及,后悔刚刚多嘴说了一句,让自己此时身陷囹圄:“末将听凭大将军吩咐”
“好!”
杨宸当即下令道:“明日,就由蜀王率骑军六千,护卫军师往南诏而去,从亡山至丽关,骑军行进要十日,就以十日为限,十日内,蜀王骑军需亲至丽关城外,与云单阿卓交战,若有逾期,军法从事!也传令萧纲,如今廓部孱弱,羌部东境空虚,限他十日之内,兵出廓关。违命者,悉从蜀王军从事!”
“诺!”
众将复命过后,一直憋着的洪海就迫不及待地问道:“王爷,那亡山一线呢?怎么打?”
“自然是咱们的老规矩,有枣没枣,先打他三竿,明日起,先由本王亲率长雷营冲山破寨,后面承影营、破光营接替,他木波想把本王拖在这儿,那就让他看看,自己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
“王爷,我杨誉既为前军将军,自然是该由我做先锋,末将请命,明日由我杨誉率本部兵马,为王爷攻山拔寨,若不能胜,自请王爷军法从事!”
杨誉请战之心急切,倒不是因为这位皇族远亲的关内侯是想要建功立业,而是上一次跟着姜楷出兵,毫无他杨誉的用武之地,没能让他杨誉出风采不说,反倒是让他这位关内侯险些受了牵连。也就是杨智对他尚且亲信,记住了他杨誉在大宁兵败后,明明自己已经是深入敌境,还全身而退,使他这一路大军虽败而不败。
不仅没有像姜楷和李严被革职送入长安问罪,给了他定南道游击将军的体面,但这样并不能堵住悠悠之口。杨誉本就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是他杨誉的念头,他不愿一辈子只靠着自己这份杨家远亲的血脉和素与东宫有旧的情谊在天和一朝碌碌无为。
他想用自己在沙场上流下的血汗,报效杨智。
“关内侯想要一雪前耻,求战心切,本王知根知底”杨宸把双手负于身后,面色平静:“但羌人狡诈,今日定国公也亲自去亡山脚下看了一眼,这木波是早有准备,攻山拔寨,必是血战。关内侯所部,大多是剑南兵马和定南道被打残的余部,士气颓丧,明日是我军出关后和羌人的第一战,该有个好彩头,还是让本王当年亲自调教出来的长雷营给诸位打打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