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上车之后,司机沙哑的声音从驾驶位上传来。
狐重楼的余光看得明白,车里黑得出奇,街边的路灯就像咖啡馆里的一样,没能穿透今晚的夜色。
于是司机便彻底隐藏在黑暗之中,连同那低哑的声音,恰如为将死之人送行的摆渡者。
如果这是真的,狐重楼心想,那现在的摆渡者还挺与时俱进的,都开上车了。
“密辞大学。”他向前递出一张纸钞,黑色的皮质手套接了过去。
路上自然是无话,只有窗外忽明忽暗的雨幕交错在高低起伏的建筑表面。
还有那雨声与轮胎拍打水洼的伴奏声里,喋喋不休的广播。
“……近日,阳辉市池地附近有多起恶性抢劫、杀人事件,请各位居民在夜间尽量减少出行,一旦发现可疑人物,请尽快联系警卫局……”
池地,阳辉市东南角的郊区,星罗棋布着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湖泊,地下水路错综复杂,开发难度极大。
会在池地落脚的,大多是仓库、工厂、偶尔才需要补给的大学,以及数不清的居无定所的流浪汉。
前者构成了荒地上的一座座竖起高墙的堡垒,后者则是游牧于野草地与垃圾填埋场之间的拾荒者。
狐重楼和他的老师所在的大学,密辞大学,便是位于池地。
而杀害老师的凶手,那位连名字都无从考证的、在行凶之后便畏罪自焚的流浪汉,也是来自池地。
当窗外的楼越来越低矮,当起伏的顶层逐渐平稳、趋近于低伏的直线,再到无光的街与房越来越长。
直至视线所及只有铺着黑暗的土路,车子便算正式驶进了池地。
众所周知,池地有各种各样的湖泊,它们在漆黑的地底有自己的规矩,谁上涨,谁干涸,都由它们自己说了算。
比起近在咫尺的人类文明,池地更像服从某种冰冷意志的生态区。
因此,谁也说不好在这的路哪条好走,哪条又会通向满是淤泥的深潭。
在这样的路况下,如果是风和日丽的白天,前往池地深处的密辞大学,其实也不算难事。
但此时的车灯只能勉强照亮前方几米的雨夜,除非司机家住池地,否则没人敢在这样的时候一意孤行。
于是狐重楼看向了这个恰好出现在藤山咖啡馆门口的司机,开口问道:“能走么。”
车轮在泥水里翻滚几圈后,黑暗里传来回话:“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