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间倒也并不陌生,侯莫陈琼一度还曾担任过自家丈人独孤信的下属,一路行来态度倒还端正,但却保不齐其人仗着背后有个柱国兄长而在荆州内部搞什么小山头,这自然是李泰不能容忍的。
相对于窦炽暗存忿怨,侯植对于自己的调离倒是比较看得开。他所担任的东荆州刺史地狭民少、乏甚发挥,而且随着义阳入手,东荆州的战略价值也是骤降。而他此番调回关中,却是将要拟任大州刺史,对此他当然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当然在李泰邀其入府宴请送别的时候,侯植也是语调真挚向李泰表达了自己的感谢。过去一年一系列的功勋不只是让他官爵升迁,更是人生中一项非常宝贵的履历,哪怕百年之后,后人也能因此自豪。
眼下虽然暂时调离,但是侯植也非常期盼能够再归李泰麾下统率。这样英明雄伟的主将,相信没有任何将士能够拒绝效力。
这两人礼送离职后,借用于襄阳的贺若敦便也回到了州府。
入府拜见李泰的时候,贺若敦并没有主动提及他被调离一事,而是先对李泰大声恭喜道:“仆在襄阳得闻郎主入国之后便荣居大将军,心内甚为欢喜,并窃以为朝廷此番封授尚算得体。前者从事河内公,今者效力郎主门下,翁婿分居二大,可谓是人间佳话。仆能转事两府,也是甚感荣耀!
人或因此有谓仆之命格能使主上势旺,这也是荒诞之言,哪有仆下提携郎主的道理?只不过是仆能恭从郎主差遣,临事敢搏、悍不畏死罢了!”
这家伙一开口,那股熟悉的感觉便又扑面而来。虽然李泰之所任大将军和二大中的大将军并不相同,但字面意思倒也说得通。
在听贺若敦这么一说,李泰才知原来他和他丈人都是深受贺若敦这个旺主的体质助益。他要真觉得这是荒诞之言,又专门提那一嘴做啥?可见这家伙最近确实是有点飘了,得亏是借调在荆州,否则单单他回朝述职这年前年后又不知会搞出多少内部矛盾来。
这么一想,李泰顿时便觉得贺若敦此番被调回去也不是什么坏事,正好可以测试一下过去这些日子以来大行台内部统战维稳工作做的怎么样了。
不过他这里还没来得及开口,贺若敦已经先一步说道:“古语有言,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郎主去年开创那么显赫的功勋,国中非议者必然不乏,否则便也不会发生要将仆调回国中这样的邪论!
如今汉东虽已平定,江陵却仍未伏法,更有大江上下之敌,岂有贼势仍壮却召还大将之理?持此论者无非是不欲郎主门下皆功名显赫,郎主如此英明,想必不会纵容这一奸计得逞!”
李泰听再让这家伙说下去,还不知他会作怎样的发挥,于是便抬手打断了他的话,然后便开口说道:“召你回朝,也并非什么闲人邪计。大行台亲自垂问,言道今年国中或还要有兴兵大计,问我荆府才力谁堪任重,我列数几员,大行台对你力破柳仲礼事甚是赞赏,欲授先锋之职。”
贺若敦听到这话后脸上便也流露出几分自豪之色,但在略作沉吟后,还是又垂首说道:“仆多谢大行台赏识,但相较归事台府,仍然愿意继续追从郎主。前者河内公亦曾举仆于台府,但却未得见重。台府人事复杂,远不及郎主大度能容,非常之才力,亦需非常之气量,请郎主不要弃我!”
“近年东南并无大事待作,勇将留此难免浪费一腔志力。况且如今我出镇东南,国中人情家事亦需心腹协助操持。至于你所担心的台府人事,往年是因无所依从而受困于此,如今世人皆知你是我的门生,谁敢刁难?”
李泰对于贺若敦的确是有更大的容忍,不只是因为其人自己,还要加上其子贺若弼那一份,见其怯于台府人事不肯归国,便又耐心劝告并作出保证道。
贺若敦听到这话后才又打起精神来,垂首说道:“郎主既作此言,仆自当领命。只是临别之前再告郎主,仆虽身居千里之外,但此心迹仍是郎主爪牙,忠良难得,恳请郎主切勿忘怀,得时召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