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战死六百七十余人!轻伤一千七百人!”
统计伤亡的竹简递送到白衍面前,白衍看着伤亡人数,心中松口气,面对楚军一开始最猛烈的精锐攻城,死伤一共两千多人,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白衍不管是跟随秦军攻韩,亦或者灭赵,从未见过有任何一场攻城战,是像楚军这般,一开始便用尽全力,调用经验老道的精锐士卒登城,更是不计死伤一般。
项燕知道城内的守军,乃是魏人组成的秦军,若是城头被夺下,根本抵挡不住楚国大军进入城邑。
“把名字统计下来!并且重复寻人核验!”
白衍没有开口说如同曾经对待铁骑、边骑那般,会或多或少,送一些钱财去给战亡将士的家人,并非白衍此时依旧不把这些秦卒当做自己人,若能活着灭楚,这些随他与楚军交战的秦卒,白衍怎可能,还把他们当外人。
只是眼下,不管是雁门一地,还是洛阴,白衍已经抽调不出再多的钱财,灭魏之时,白衍为了给大军将士的食善,多些肉汁、油水,已经把当初嬴政给的赏赐,花费殆尽,甚至往日收下其他士族送来的钱财,也在后续挥霍一空。
洛阴虽然有源源不断的钱,并且洛阴作为白衍的封地,白衍也有自己的食邑,但那些,都是要给吕奇在齐国筹备粮草的。
齐国筹备的粮草,事关白衍以及全军将士的存亡,此战两军胜负,绝不能有丝毫变故。
“诺!”
亲信拱手领命,随后转身离开。
“将军,颍川传来消息!”
白衍起身在城道内巡视,这时候一名斥候营的将士,急匆匆走到白衍面前,把颍川郡的竹简交给白衍。
看过竹简的白衍,得知王贲统领的秦国大军,此时被大雪困在颍川,有些意外,随后苦笑一声,把竹简交给将士。
城道内。
白衍看着巡视的秦军将士,随后来到内城壁,望着城内空地中,全都聚集在一起,互相闲谈的秦军将士,说起来也是机缘巧合,当初不过是担忧昌平君在大梁反叛,故而才让魏卒拉拢各自故乡百姓入伍,这无意间的举动,此刻却发挥出奇效。
在让这些魏人决意与楚军死战后,楚军登城所杀的每一个秦卒,那些战亡秦卒的尸体,落在其他秦卒眼中,不仅仅没有影响到所有秦军将士的士气,反而因为每一个战亡的伍卒,在秦军中都有熟人、同乡的缘故,这愈发激起城内的秦军士卒,与城外楚军厮杀的决心。
“将军,城外好像有人过来!”
一直跟在白衍左右的牤,这时候听到不远处城道看守的秦卒议论,转头看向城外,随后回身,对白衍说道。
白衍闻言,转过身,看向城外,果然如牤说的一样,在城外远处那一片战后狼藉的平原外,三个男子骑着马,在四名楚卒的护送下,朝着遂阳城这里赶来。
平野上。
屈子兆骑着马,目光看着远处遂阳城,忍不住流露一丝忐忑不安的神情。
“孇谷,那秦将白衍,当真不会对吾等三人如何?可别等会直接把吾等擒住,斩下首级挂在城头上,到时候别说救黄冶将军,就是吾等,也枉死在遂阳城!”
说实话,屈子兆回想在楚军大营,所有人都对白衍的举动,束手无策之际,一直随军,从不发表言论的孇谷,突然提出想尝试入遂阳城,游说秦将白衍。
别说其他人,就是屈子兆都感觉,是他们疯了,还是孇谷疯了。
白衍好不容易抓到黄冶,又怎会心安理得的把黄冶给放掉。
可架不住随着孇谷的话刚好被来到帅帐的黄瑕听到,作为黄冶的族人,黄瑕见到孇谷居然愿意舍身冒险,前往遂阳城游说,激动之余,一时间也在心中燃起希望,不断向项燕将军请令,希望项燕将军准许一试。
最终看着一脸恳切的黄瑕,然后看着孇谷,项燕将军似乎考虑到士气问题,以及黄冶麾下的诸多将领,与其他将军商议过后,点头同意孇谷作为楚国使臣,前往遂阳城。
此刻。
屈子兆眼神一看到愈发靠近的遂阳城,特别是当目光注意到城头上,被绑在一根巨木上的人影时,心中满是担忧。
作为屈俣之子,屈子兆此行也是与孇谷一样,是来混功劳的,不然也不会一直跟在大将军项燕身边,伺候项燕左右。
父亲也是希望他能跟随大将军项燕,多学些本领、经验,也随军立一些功劳。
但父亲可没说过,让他涉险啊!
“孇谷啊孇谷,父亲如此信任于汝,汝可千万不要害死吾啊!”
屈子兆心中愈发忐忑,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空空荡荡的平野,一脸绝望。
忍不住看向孇谷另一边的黄瑕,屈子兆心中才有少许安慰,至少,此番那怕救不出黄冶,黄瑕也要记得他与孇谷的这个人情。
“君子放心!白衍绝对不会对吾等下杀手!”
孇谷看了身旁屈子兆一眼后,见到屈子兆眉头满是不安的模样,劝慰道。
转过头看着逐渐接近的遂阳城,孇谷脑海里不禁回忆起小时候,娘一直反对自己带着衍儿去掏鸟蛋,毕竟在临淄城外,不管是田地,还是山林,都是有主之人,特别是山林,都是临淄城内大人物的封地。
在别人封地内掏鸟蛋,若是被抓住,轻则被罚,重则甚至要被抓起来,这也是娘一直反对的原因。
但奈何每次看到空旷的山林,以及常年来往都从不见到一个人影,孇谷每次都经不住荒山的诱惑,故而在不让娘知道的情况下,每次得知衍儿来时,孇谷便会有意无意的,提前拿着一个东西放在院子内的木柴上,随后孇谷或者白衍,都会很默契的一前一后离开家里,在外面偷偷见面。
这也是为何得知白衍把黄冶困在模具上时,孇谷会心生疑惑的原因。
孇谷总感觉,自己小外甥之所以捆绑黄冶,绝不仅仅是打算影响楚军士气的原因,而是有可能想要见自己一面。
虽然只是孇谷的一个猜测。
但即便是有丝毫可能,孇谷还是决心试一试,如今小外甥面对项燕、昌平君以及近二十万楚国大军,孇谷宁愿是自己想错,也绝不放过任何一丝丝可能。
“汝等何人?”
骑马来到城头下不远的地方,孇谷就听到不远处的城墙上,秦军士卒大声的喊话。
孇谷见状,便让身旁的楚军士卒,上前说话。
“吾等乃是楚军使者,奉大将军项燕之令,想要与城内白衍将军一见!还请通报!”
楚军士卒对着城头大声喊道。
见到秦卒离开,前去禀报,等待之中。
城外的孇谷三人,望着远处城头上,被捆绑在木架上,被寒风吹拂的黄冶,三人之中的屈子兆与孇谷还好,此前便有心理准备,但黄氏黄瑕,见到这场景,却是双眼通红。
“黄瑕恳求先生,此番定要救吾族伯!”
黄瑕转过头,眼神满是心切的看向孇谷。
在所有楚国大军之中,几乎所有人,都已经放弃救族伯黄冶,就连大将军项燕以及昌平君也不例外,唯有孇谷不同。
虽然黄瑕少有接触孇谷,却也曾听说,当初孇谷不知为何,曾经舍命救过项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