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朵哼道:“也就是说如果我哥要二楼的房子,还是八十平的话,那就得补交十四万四。假设哥你没那么多讲究,就选顶楼的房子,那也得十万四。加上后面的装修,怎么不得再添十万呀?还得考虑后期软装吧?一个拆迁下来,用最经济的方法都得花二三十万才能拿到一套房子。这哪里是拆迁?这就是抢钱嘛!这还是爸妈不要房子的前提!如果爸妈也要拆迁后的房子,那咱们得五十多万花出去。我去!这到底是给百姓办事,还是拐着弯赚老百姓的钱呀?”
何胜军嘿嘿笑道:“你给我和你妈把房子都买好了,还没算清楚这拆迁的帐吗?”
何朵咧嘴一笑,说道:“没仔细算过。之前只是脑子里大致过了一下,毛估得三十多万,现在看来还是估低了。得亏我是给你们买好了,这种吃亏的帐,打死我也不要接。”
“你那房子买了多少钱来着?三十几?”何平问道。
“加上杂七杂八手续费,四十万整。”何朵说道。
“四十万的房子,买在市区,户型还是八十平。你们那个回迁房搞到郊区,进一趟城连公交都没有,只能开车,价格也比这里便宜不了多少,真是坑人。”何文说道。
“又有什么办法呢?”何平叹道。
“本来还奢望以后把咱村里的院子收拾收拾,铺上青砖,种上花,给爸妈圈一头猪,弄几只鸡,以后咱们空闲的时候还能回去度假。如今却真的要拆了,啥指望也没了。你们说到时候拆的话,咱院里的杏树不会给砍了吧?”何朵神伤地问道。
“哼,还砍呢,那树早被你妈药死了。”何胜军没好气地说道。
“啥呀?”说话间,许娇兰提了一个暖壶进来。
“你说啥事?那个杏树呗!”何胜军白了妻子一眼,给自己的茶杯里续上了茶水。
“哎呀,那事呀!”许娇兰一撇嘴,叹道:“这不前几个月说院子里草长的太高了吗,我就回去打了农药,可能是那农药太厉害了,连那棵杏树也跟着死了。唉,可惜了。”
“妈啊,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多好的树啊,哎哟!”何朵气的直跺脚。
许娇兰也懊恼不已,说道:“可不是啊,我也足足心疼了好几天。长那么大的树,每年果子结的收都收不过来。可惜了了,可有啥法子呢!”
“死了就死了吧!”何文见妹妹捶胸顿足的样子,冷冷地说道:“家树的命数连着家的气运,咱们家都要搬走了,以后那里就是一片废墟,留着杏树孤零零的有什么意思?也许这就是注定的。”
“噢,那树还真是最早咱们家和你爷爷家一起住在老院时,自然长出来的。后来咱家盖了新房,就把树移了上来。”何胜军清了清老烟嗓里的痰,怀旧地说道。
“是有好多年了。小时候刚长出来的那几年,又小又细,爸你还从坡里坎了酸枣枝围在四周,防止鸡狗进去乱刨呢!”何平说道。
一家人的思绪纷纷回到几十年前——彼时的老泉村鸡犬声闻,耕牛遍地,庄家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样的日子终究一去不复返了。
尤其是这棵从小陪伴何朵长大的杏树,从她记事时起,院子里就有了它的存在,只是那个时候杏树和自己一样,很是细小,小到父母需要精心浇水呵护,防止家禽家畜啃咬。后来家里盖了新房,爸妈把杏树迁移到新院,这棵已经枝叶繁茂的大树就成了全家乃至全村人乘凉望远时的保护伞。尤其是盛夏时分,往杏树底下一放张小方桌,泡上一壶茶水,一家人就可以一边闲聊一遍打扑克。常有村民闲逛时来到院边,就地坐在杏树下的矮墙上,恣意地望着远方的山峦发呆。
而今,杏树没了,灰飞烟灭。家,也快要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