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流水潺潺因果落

少年的心神与魂魄越过半数时空长河大流,回到属于他的时空。

乘北溟长息,同风作伴一路南归,下方山水人神如逝水,不断近了又远。

最终回到桃源谷之中。

懵懵懂懂的少年,死死握住一支老旧毛毫沉重落笔,一撇一捺、一横一竖都犹如搬山移海。

写到最后,甚至指缝间都渗透出丝丝血迹,沿着笔杆滑下,混入漆黑墨水当中。

于是纸张上的字体,到后边就都是半黑半红了。

镜内外观我前后,亘古远未当今三人一影空自流。

远超十一字的长句写罢,陆启蛰霎时如梦初醒,小脸煞白,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惊恐万分环视四周,好似一切熟悉又陌生。

一场大梦初醒,真假难辨。

“你……”儒雅道士震惊得无以复加,注意力总算从纸张上移开了去,想询问少年一些前所未有的离奇事端。

陆启蛰却选择夺路而逃,一把推开身后的人群,完全顾不上其他。

当少年的背影淹没人群之中,原本跟在陆启蛰身后的一位男子火急火燎冲到书案前。

不等儒雅道士反应过来,挑了支最为精致奢华的毛毫就要落笔,结果“咔”一声清清脆脆的断裂声,让男子呆愣在原地。

毛毫,断了?

不仅如此,余下的十支毛毫犹如北风扫草,一并被拦腰折断,毫不留情。

就连书案上有圣贤神性坐镇的镇纸也在最后轰然破碎,玉碎字裂。

到了如此地步,包括儒雅道士在内,参加上阳学宫选拔的人全部呆愣住了,不自觉张大嘴巴,一个字说不出来。

“是那个少年弄出来的!”

许久,终于有明眼人反应过来,扭头寻找引出异象的瘦小少年,可人群中哪儿还有陆启蛰身影?

“文脉剑灵都跟他……跑了?”儒雅道士最知毛毫玄机,每一支毛毫皆有一位文脉大家作为剑灵,剑灵不离,毛毫本身的灵性便不消散。

可放眼书案上一片狼藉,十一支毫毛与寻常毛毫已然无二。

知其然,知其所以然。

正因如此,他才最是惊为天人。

陆启蛰拼了命的跑,仿佛想要逃离萦绕脑海的末日景象,天倾地覆,山水齑粉,神鬼人哀嚎愤怨。

等到他再也跑不动时,是在一处狭窄街巷尽头,前方左右无路。

他一手撑着墙壁,面壁如照镜。

随后便是好一阵的干呕。

身心俱疲的少年瘫坐在地,终于想出一个不那么蹩脚的理由安慰自己。

“一定是那上阳学宫神神鬼鬼的手段,用一个将挽天倾的幻境,想要让我们都投入其门下,好桃李天下更甚其余两宗,说不准每个人见到的景象尽是这般呢?”

对,就是这样。

怪不得李举人会被吓得腿脚发软。

少年想到这里,咧嘴一笑。

正当陆启蛰站起身准备离开时,巷子口传来一阵突兀呵斥声,扭头看去,是猪肉摊子那凶神恶煞的老屠夫。

只见老屠夫走进狭窄巷子里时,本就狭窄的巷子过道一下子满满当当,连光线都变得昏暗许多,在他手上拎着个被剥光了衣服的孩子,那孩子咒骂声不停,一口一个“猪头佬”“镇关西”。

连同唯一一个离开小巷的出口也堵住了去。

老屠夫一把给那孩子重摔在地,给那孩子摔得闷哼一声,躺在地上痛得弓成熟虾。

前者仍不解气,一脚踩在孩子的脸上,来回踩踏,脚上泥水猪屎糊了那孩子一脸。

“我叫你偷东西!偷偷偷!老子的东西你也敢偷,有本事你怎么不去偷王寡妇的底裤?难怪说你娘是个浪骚蹄子,连你爹都不知道是哪个!”

老屠夫一边咒骂,一边解开裤子,尿液口水浇了那孩子一身。

他想反抗,奈何体型悬殊过大,就算想开口咒骂回去,也只会被灌一嘴的腥臭尿液。

“野种玩意儿,下次老子干死你。”老屠夫收回脚,又一脚狠狠将那孩子踹飞,这才大摇大摆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