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闭法觉,莫要多看,更不要运起观法,须知在作业过程中,知之过甚,是祸非福。”李桂道
李桂再度补充:“你眼前之景乃先天境界真人千万一之威能,即便对其如蝼蚁尘埃般渺小,其视界一旦为凡人所理解,遥远的尘埃被邀至近前,便比恒星更要浩大。”
谢曲回应道:“多谢提醒,我心中有数,老谢和我说过,对于我们这些所谓‘搞技术的’有时候并不比仪器高贵多少,就好像一颗小小的黄铜子弹,就可以把一些法身不强的修士数十载的修行变做泡影,修士,有时候并不比物什贵上几分。”
学生时代的李桂,在学校中就养成了实践与理论并重的思维,实践来验证理论,理论去指导实践,本以为依托于此,便可一窥技术的全貌,直到工作后才发现,何谓学无止境,待到后来,仪器精度的飙升,操作难度的骤降,曾经积累的操作经验都化为乌有,只剩下历经风霜后有把握能灵巧应对各种状况的脑子,而后方才有所明悟,而对于年轻人,听及此语的李桂便难得呵斥道:“错,不是修士比不上物什,而是一个普通的修士比不上无数修士心血的结晶。”
言尽于次,李桂亦不再多赘述,背后纵有千般道理,但依靠话语之上的说教都是空洞的,做的对了那便都无妨。遂静心调息,不多时,念头便纷纷脱落,心神合一之际数据流传输的速度亦陡然加快,直把残余的念头轰的粉碎,惟余心中一点灵机焰火般不断闪烁跳跃,理性与感性交织在一起,从感官本能上体验到的长短形状与所学所思的高低瞑迷相互碰撞,内景之中闪现各种杂乱的光影。
此刻在谢曲的眼中,盘坐着的李桂发丝飘动,周身法脉的流动在其眼中清晰可见,神门穴中一点灵光不断闪动,接着从百会处飘摇而上,直射入半空中的洞观符之内,落于法符中腹的符胆位置,灵光沿着法符上符文的轨迹不断流动,拉出一条长长的尾迹,直到尾迹将整张法符的纹路尽数覆盖,灵光一点化作万千流萤,天女散花般飘落至空间内的黑色块面之上,好像用全站仪连打数千个测量点,进一步校正初步测量结果,而且是连测带绘一步到位。
数十息后,有些黯淡的灵光缓缓下落回归李桂体内。身体上暂未见什么异样,连一滴汗珠也无,不过漆黑如墨的双瞳中肉眼可见的疲惫之感再难掩藏,就好像做了一场光怪陆离的噩梦,梦醒以后,怅然若失、惊魂初定、身心俱疲之感交杂在一块,连带着只是稍微静坐了片刻的身体也变得酸胀难耐。
李桂摇晃了两下,定神般地将弯曲的背部绷直,双腿略一使劲,直弹身而起挺立于地面之上,越是疲惫,心神对身体掌控的出力感就愈明显,同样的,尽力让身体保持一个精神的坐姿和站姿也能反作用于心神使之充满活力。站好后略一蹦跶,活动活动周身气血,随手对谢曲招呼道:“走吧,谢兄,咱们应该还有几个点要跑吧?”
身旁的谢曲将湛蓝色的精神力丝线收起,从桥接状态中退出,空中弹出“检测到矫正术式离线”的字样,提气调息,理了理稍带紊乱的思绪,疑虑道:“的确还未完全覆盖整个区域,不过考虑到精力和法力的损耗,是否有些操之过急了,李桂?”
李桂走向浮在空中的洞观符,咬破指尖,食指与中指并做剑指头,对着法符一点,道:“干我们这行的,熬夜做工尚且平常,更何况是像小弟这样外派的人,时间就是金钱并非夸张,谢兄若是疲累,在此休息片刻,待到休整完毕后再来寻我,也不迟。”
血迹沿着洞关符的铭文流动,将洞观符透明的符文掩盖,使之不再通透,四周上下八方黑白色的光景就像从黑白漫画蜕变到彩色电影转眼间变得绚丽多彩,法符上的血液逐渐渗入,在白灰色的符纸上消隐。
“已将数据存储为韫湖之畔_甲子号,数据测量:李桂,数据处理:李桂,数据校正:未知访客,数据存储正常,系统关闭。”待到无机质的声音将必要信息尽数告知后,法符之上氤氲的流光随之消散,如花瓣飘落,摇至李桂掌心。
李桂从袖袋中抽出一张黄纸和一杆毛笔,空出来的一只手伸向谢曲摊开,腼腆一笑并不言语。
早有之前的行为在先,谢曲无奈扶额,从怀中拿出一瓶与先前一般的辰砂,殷红流艳,氤氲生辉。
将其打开,低身递到李桂身旁,问道:“既不沐浴焚香也不开坛做法,直接就现场画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