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
吩咐完洪海,又命去疾前去点兵,杨宸一个人带着几名侍卫走到了赵祁的帐内,也不曾招呼,径直走进了营帐里,赵祁的营帐要粗陋许多,一张窄窄的小床,一张桌子,一对凳子,再无其他陈设。行军之时,赵祁可以寻乐的,也只有一副自己带了多年的棋子,楚河汉界,与黑白落子的缜密精妙不同,但寻乐足够了。
“臣见过王爷”赵祁起身,有些不情不愿地向杨宸行了礼,杨宸也无怪罪,只是自己走了过来坐到赵祁对面:“去疾说你病了,本王过来看看”
“臣没病”赵祁面色难看,自顾自地坐了下去。
“本王的军师有心病,本王想试试,能不能给你治好”杨宸随手拿起了一旁的茶壶,里面不仅没茶,连一滴水都未曾有,只有一层浅浅的灰。
“这帮混账,怎么如此怠慢?”
“王爷不必动怒,王爷不妨想想,若是连臣的帐中喝一口水都是难事,那我楚藩这一万儿郎,该有多少人此刻口干舌燥,还得防着那些毒虫猛兽?王爷当初是答应臣,教训廓部,寻到主力打垮,让廓部十年之内对我大宁再无威胁,可王爷如今呢?贪功冒进,想着直接杀入岘都,将田家几十代人的经营朝夕剪灭,王爷有田家的半壁江山在手,何愁他田齐不称臣纳贡?”
被骂了几句的杨宸此刻也有些挂不住脸:“贪功冒进非本王所图,今日请降,明日复叛,本王可不想被他几句好听的假话给哄了,不打垮他廓部的主力,本王如何能退兵?”
“那王爷今夜来臣这营帐里做什么?”赵祁要将桌上的棋子收走,却被杨宸按住了那个“卒”:“这卒过了河,哪里还能回头,算着日子,朝廷该知道本王出兵的事了,满朝文武论罪,本王若是不能胜,圣上如何让本王安然身退,来日,本王又以何面目入京面圣?”
“可王爷停在此四战之地,非取胜之道,以退为进,或是转机”赵祁盯着杨宸的眼睛,这么久的朝夕相处,对杨宸的一举一动,他早已熟悉,尽管还不能真真切切的看清楚,杨宸心里的念头,但他猜到了,杨宸今夜愿主动走到自己的帐内,便是听进了自己今日的话。
“一会儿本王会让骠骑营和长雷营骑军火攻,烧他一场滔天的大火,今夜便拔营,退到瓮城,明日好生修整,一个时辰之后,便动手”
“夜里行军,若是有一支兵马截杀,可就是首尾不能兼顾,稍有差池,全军覆没”
“你不是偷了本王的虎符么?让安彬带兵掩护本王侧翼,廓人今日若是察觉,本王再率兵火攻更南山大营,他们怕是会以为本王连日吃着败仗,丧心病狂,打算集全力取下此山,哪儿敢下山与本王一战?就让这大火燃尽之后,留给他们一座空空如也的大营”
杨宸说完,打算转身离去,赵祁方才姗姗起身:“盗虎符假传王命,请王爷治罪”
背对着赵祁的杨宸只觉一切索然无味:“治罪?本王杀了你,赵家不就绝后了么?可要是没能把兵带到瓮城,或是安彬的承影营稍有闪失,你便自己跳海去吧,别人家的人死得,咱们家的人独活,这不公平”
“诺!”
一个时辰内,楚军大营为撤军的消息欢欣振奋,即便远在更南山上,也能望见楚军手持火把,在山下顷刻间散开,田齐被从睡梦中吵醒,斧玎和众多廓部武将不约而同的站在一处峭壁上望着山下的突如其来的动静。
“将军,这楚军散开,围住了我们,是打算今夜攻山?北面那支楚军不是也说今夜在赶到山下助阵?”
簇拥之下,田齐有些慌乱,东羌城里,他见过嚣张跋扈为木波戴上王冠的杨宸,从那时起,他对这位年岁比自己小上许多但贵为大宁楚王的王爷便有些畏惧,尤其是杨宸曾亲口说要带兵杀入廓部取他人头含首千里加急送去长安之后更甚。